上官婉儿把她的房间让了出来给蔡琰,后者也没有拒绝,就这样搬了进去。洗漱了一番后,在床榻上只躺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呼吸已经变得深沉起来,显然是真的累了。
士徽也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和上官婉儿一起用了晚饭。后者显然席间颇有心事,整个人也显得意兴阑珊的,用过晚饭后,便告辞回房。她从今天起要搬到客房,有很多事要做。
没有人陪伴,士徽也觉得无聊,在院子里面练了一个时辰的武艺,反而倒是越练越烦。也知道无法静下心来,练武不过是事倍功半,索性停了下来。
回到房间,洗漱一番,便坐在书房,看起了《战国策》。《春秋经》算是放下了,以前看是为了讨好士燮,后来才知道士燮专注这个,是为了以春秋之法来治理交趾,再加上如今已经是少族长,自然是喜欢看什么就看什么。
“现代人未必就能理解古人的思想,没有句读的情况下,谁能是所谓的‘官方发言’?这玩意,还是要自己慢慢阅读,一个字一个字的揣摩,才能有所收获。”看了小半个时辰的《战国策》,士徽倒是收获颇丰。
《战国策》在士徽看来,就是一本故事书,很多东西都偏离现实,有点爽文的意味。比如《魏策》里面着名的‘唐雎劫秦王’,写唐雎在秦廷中挺剑胁逼秦王嬴政,这玩意根本不可能发生。还有这段‘荆轲刺秦王,秦王环柱而走?’,士徽顿时就明白,原来吃鸡的绕柱走位,居然在战国时代就存在,并且给后世吃鸡玩家提供战术经验指导。
“古人YY 的能力其实也不差,可怜的秦王直接就成了YY的对象!”士徽合上战国策,为可怜的秦始皇默哀三秒钟。
至于这本书带给他什么感觉,大概是:还凑合,可以拿来解闷!
“该死的油灯,无论是亮度还是稳定程度都太低了……”士徽做了做眼保健操,只觉得这油灯还是那么X蛋,关键能用得起这玩意的,还得是有钱人。
夜已深,自然没兴趣再读书下去,走出书房,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没想到路过女主人房的时候,却是听到里面传来“叮叮咚咚”的抚琴声。
士徽先是奇怪,上官婉儿什么时候会弹琴了?随即才拍了拍脑袋,暗道自己是读书读傻了。且不说这交州本来就没地方买琴,没琴婉儿怎么弹琴?只说如今这房间里面住着的,已经不是上官婉儿了,至于这琴,估计是她带过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焦尾琴……”士徽很好奇的探了探脑袋,朝着房间里面看过去。
蔡琰也没有瞒着谁的意思,就这样坐在床边,就这月色,默默的弹琴。说起来,今天刚好是十五,天空挂着的,正是一轮圆月。皎洁的月光从窗户外照射进来,抚琴的女子是如此的出尘。只可惜那道琴声,却沾满了红尘的气息。
到底继承了文官家的血脉,音律本来也在学习范围。士徽承认直接没这个天赋,根本学不好,但至少学会了品鉴音乐。比如这琴声,有些压抑,显然心中有郁结不得消解;同时又有一丝思念,或许是思念远方的亲人。
蔡邕遁走江南,留蔡琰一人在雒阳老宅,少说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会想念不奇怪。
曲调很淡,似乎早已释怀,不去追究,只是孺慕之意却凸显了出来,多少有点渴望,却不知道她在渴望什么?
士徽认为,蔡琰是借着月光对蔡邕说:“女儿又要嫁人,然而父母却不在身边。”
突然琴声停止,蔡琰突然回过头来,一行清泪跃然而起,滴落在地面上。她却是回头看向士徽,首先是戒备和惊讶,随即看到是他,才松了口气,却难免有些紧张。
“想念家人了?”士徽上前,坐在她的身边。
“叔守也懂得音律?”蔡琰闻言一愣,她知道士徽的职位是校尉,而且之前还在后院练武,以为是个武夫,没想到居然对音律也有所了解。
“我父亲是士燮,几个兄弟都是走文官的路线。从小父亲也要求我们努力学习君子六艺,绘画和音律,自然也是学过的,只是徽果然没有这方面的天赋……”士徽耸了耸肩。
“嘻,叔守也是个妙人。”看着士徽这古灵精怪的动作,蔡琰不由一笑,心中的抑郁,多少得到舒缓。要说为什么抑郁,主要还是对未来新婚生活的踟躇。
毕竟在即将嫁给的男人身边,居然还有一个才学不输给她的女子,两人的关系显然也比她更好。她又没有和士徽有过接触,也有些担心,婚后士徽会不会嫌弃她是个寡妇。
士徽笑了笑,结果两人之间的气氛,又逐渐变得尴尬起来。到底接触太少,缺乏话题。
“对了,我刚刚想起一首歌,曲子却不记得了。不过你刚才的那段曲子,却挺适合的,要不我给你唱一唱?”士徽想了想,决定找个话题。
“可是乐府诗?倒有一两首应景的!”要说经书,蔡琰自认还是看得比较全的。
“不是那么正规的东西,更像是俚语小调,不成气候。”士徽尴尬的回答道,就这个时代的用词遣句,乐理音色而言,后世的歌曲很多都不适用。
关键是歌词简单粗暴,难免给人一种粗鄙的感觉。甚至宋代的词牌,这年头的人听着也多少有些不适应。
“那且唱来听听?”蔡琰笑了笑,端坐在焦尾琴面前,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调子,弹奏了起来,不过里面那种郁结的情绪,却是消散,变得有点活灵活现的。
“明月几时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士徽也不客气,把《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唱了出来,用的是王菲的版本。
最初的两句,蔡琰从平淡变得有些惊讶,随即却是配合着士徽的歌唱,调整弹奏的调子,直至歌声和曲子完美的契合在一起,这首歌也唱完了。
“见笑了!”士徽不好意思的说道。
“意境很美,只是上不得台面……”蔡琰淡淡一笑,曲子她很喜欢,歌词也唱到了她的心中,不过却并非主流,很难被其他文士认可,自然也很难登上大雅之堂。
“大俗即大雅,本来就是自娱自乐的玩意,何必为规矩所束缚。”士徽回之一笑。
“倒是昭姬太固执了。”蔡琰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却是主动道歉。的确这根本不需要分什么高雅或者低俗,自娱自乐,自己开心即可。
“奴家可否把这首曲子抄录出来?”蔡琰想了想,郑重地提出了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