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婆,又在胡说什么,赶快走开!”静蕾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在我心中,她一直是温和善意的,从没想过她也有这样冷冽的一面。她狠狠的推了陈阿婆一把,直把她推得连连踉跄了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右脚的旅游鞋被甩到了远处,几根弯曲畸形的脚趾瞬间展露在了我的眼前。
“小轩,这是个疯子,别管她。”静蕾挽起我的手就朝着莱娜她们走去,也不上前看看陈阿婆到底摔的如何。
“那个陈阿婆......”
“没事,她一向疯疯癫癫的,满口胡言乱语。”
“她年纪好像挺大的了,这样摔倒没问题吗?”
“哦。”静蕾俏脸一红,许是没有料到我的关注点在这,神情颇为尴尬,“我刚才看到她吓唬你,有点着急了。晚上我过去看看,你不用担心。”
我点点头,我倒不是想责怪她,本来我也被陈阿婆吓得不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一个疯女人,总觉得有点莫名的可怜。
“这里不是徐家村么,她怎么姓陈?”
“她是这个村子里面唯一一个外姓人,几十年前来到这个村子,从我懂事开始,就已经疯了。”
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一个沉重的大门前。
高大的门楼上挂着两盏巨大的红色灯笼,里面火光闪闪,竟是点了蜡烛。在朦胧的烛光下,“入安居”三个漆黑的大字异常醒目。木门两旁分别贴着两个黑白门神,以及一副对联。
右联: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入屠苏
左联:千门万户??尤眨?馨研绿一痪煞?p> 横批:家宅平安。
“咦,怎么一路上每家每户都是这两幅肖像和这个对联啊?”
莱娜果真细心,因为一路与静蕾闲聊,我倒没有发现这个现象。
“是这样的,门上是郁垒神荼两位门神,传说他们是黄帝手下的大将,常在度朔山桃树下检阅百鬼,后来黄帝得道飞升后他们也位列仙班,成了了抓鬼神差,贴在门口有驱邪避害的作用。你知道我们这里偏远、与世隔绝,自然会有很多神鬼传说,所以家家户户贴这个,图个心安。”
说完,便使劲拍了拍门上的铁环,大叫了几声,不一会就听到内堂里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哎呦,你们可算来了。”门还没开,里面便传出一个中年女人喜悦的声音,闻声识人,这门后面一定是一个和善可亲的女人。
果真,一开门,就看到一个体态微胖,慈眉善目的女人笑吟吟的站在门边。
“妈。”
“嗯,回来啦。”徐阿姨对静蕾颔首微笑,侧身让我们进屋,“孩子们,一路辛苦了吧,我们这啊就是偏远,路不好走,来来来,快进屋歇歇,饭已经准备好了,洗把脸就可以吃了。”
通过门楼,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几株枚红色的桃花在廊灯的光影下,迎风摇摆,娇媚动人。门楼的右后方有一口古井,井沿边放置着一个不大的木桶,还有一滩尚未风干的水渍,想必主人不久前刚在这里打过水。
庭院很大,有百来平米,左手边还有一个鱼池,奇形怪状的假山耸立其间。四周都是厢房,可除了客厅里灯火亮堂,其余的房间都关着门,漆黑一片。房子的架构以木材为主,花格木窗、木雕隔栅。古朴的青铜灯悬挂在过道上方,散发着幽幽的烛光,每隔两米便有一盏,倒真是有几分电视里大户人家的气派。
一路过来,大家的称奇声便不绝于耳。
“姐姐,你回来啦?”一个十四、五岁,穿着休闲运动服的俏丽少女,轻快的从大堂内侧走了出来,手上还端着三碗白米饭。见到我们,她略微楞了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来了那么多人。
静蕾快步上前,赶紧从妹妹手中接过饭碗:“这是我妹妹,徐静茹。”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爱怜,看得出静蕾平时一定极为宠爱这个妹妹。
毕竟还是个孩子,不一会,静茹便没有了初时的拘谨,脸颊洋溢着甜甜的笑容,一双不大却圆圆的眼睛,如同杏仁一般,黑白分明,不染一丝杂质。她的脸颊透着健康自然的粉色,如黎明时的霞光,散发着青春的朝气。
晚餐丰盛无比,桌子上放满了各色佳肴。众人本就饥肠辘辘,几个女生也不再管什么淑女形象,风卷残云般的一顿狂喝海吃,瞬间把一安和宇杰比了下去。
鸡肉结实有嚼劲,香味四溢,一尝就知道与平时吃的不同。鱼肉没有一点土腥气,入口滑嫩,鲜美异常。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我依然觉得意犹未尽,直后悔刚才动作不够快,吃的还不够多。
“啪啪啪!”桌子上的饭菜还没有收走,门口处便响起了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大姐,听说你们家来客人啦?”一个高亢的女高音在雕廊庭院中回荡。
本以为来人必定是个虎背熊腰的强壮女人,想不到对方竟是一个四十多岁,一米五几的矮小女人,她那瘦弱的身躯居然蕴藏着如此巨大的肺活量?心中不由的暗暗吃惊。
女人上下打量着一桌子的人,目光不住的在几个女生身上流连:“木岚跟我说,村子里来了几个年轻人,我一听就放下手中的活过来看看。几个小姑娘长得真是俊啊,你说说,咱们村子里哪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呀?”
说罢,咧嘴一笑,露出一颗断了半截的门牙。
“大妹子,你消息真灵通......”徐阿姨一句话没有说完,就被门口进来的三个人打断了。其中两人仔细看有点眼熟,好像正是刚才进村的时候,对我们指指点点的那两个女人,姑且称之为蓝衣女、白衣女。另一个面生,大约也是四十来岁的样子,穿着藏青色的上衣、长裤。
如那矮小的女人一样,三个人对着众人一阵寒暄,十分热情。许是怕我们不习惯与陌生的村民客套,徐阿姨贴心的领着四个女人走到走廊边的墙壁后,聊了起来。
几个人说着说着便压低了声音,很快就只剩下了????的絮叨声。我也不在意,缓步踱到一堵墙边看起了照片。突然那个年纪最轻的蓝衣女人神情激动的一把抓住徐阿姨的手,声音徒然放大:“可我姐姐......”
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余下的话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我被她突兀的四个字吓了一跳,不由的扭头朝徐阿姨那个方位看去,正好迎上了她看向我的目光:贪婪、阴森,仿佛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心咯噔一下,仿佛被高压电击。为什么我会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