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珠。
生死关头,我的心反而无比清明。我飞快的取下手腕上的菩提珠,递给一安。上次自己得以坚持到一安的救护,全仰仗菩提珠的神力,这一次,有一安在场,想必菩提珠定能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一安接过菩提珠,略一迟疑,便低低吟诵起了咒语,瞬息,一道温暖的亮光闪现,形成一道半径一米左右的球型屏障,包裹住了四人,同时也挡住了尸群进一步的移动。
做完这些,一安轻轻舒了口气,朝众人淡淡一笑,眸光如水,清澈平和,已然没有了刚才的戾气:“对不起,方才我乱了心智,连最基础的结界都忘了做。不过你们放心,只要我还活着,定会尽力护你们平安。”
说罢,剑气支地,勉力站了起来,直直的看着徐田,无惧亦无欲。这份坦然,倒是令徐田吃了一惊,眼中流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欣赏。
“我想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
“哦,你说说看。”一安的话,不仅令徐田双眉一挑,兴趣盎然,连我、高田田、宇杰都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徐福。”语气平静如水,语音不高不低,语速不疾不徐,却比那晴天霹雳还要令我麻木、失音,双脚如生了钉子,动弹不得,仿若一个泥塑木雕的人。
高田田和宇杰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也许不明白徐福是谁,可我却瞬间反应过来,若果真如此,眼前的人岂不是一个活了二千多年的怪物?
“为什么你这么认为?”徐田,不,应该说是徐福,既没有认同也没有反对,他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着一安,目光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第一,刚才你已承认阴阳先生的身份。根据记载,阴阳先生出现在疫病爆发之后,那是一千五百多年前,但按现在的情况看,建村时的阴阳先生与疫病出现的阴阳先生该是同一个人,那么时间还要大大推前,大约到了秦末时期。”
徐福边听边点头,一想到他是活了二千多年的老头,鸡皮疙瘩就忍不住掉了一地。
“第二,青萍剑销声匿迹百余年,如今的模样跟当年不可同日而语,况且师傅说过,汉朝开始青萍剑就被奉为道法至宝,很少有机会祭出,绝大多数人只闻其名不见其形,见过它庐山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能一眼认出,想来这世上也没有几人,当然它的制作者除外。”
“有点道理。”徐福讪笑了两声,“但是我活了那么久,你怎么知道我就没有见过呢,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所以还有第三点。”说到这,一安用空余的手探入口袋,片刻便捏了一个拳头出来,“就是这样东西。”
一摊手,一颗比鹅卵石大上几分,如大理石般光洁圆润的珍珠便赫然入目。珍珠的颜色极为特别,在白玉般的色泽中渗透着一丝丝淡淡的绯红,如纯洁无瑕的白莲花,盛开时绽放的一缕诱人红蕊,如端庄高洁的圣女,无人时袒露的一抹撩人风*骚,纯净中带点性感,高雅里透些魅惑。仿佛世间任何一样珠宝在它面前都会黯然失色。
看到珍珠的一瞬间,徐福那悠然自得的面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惊疑一闪而过:“你怎么得到它的?”
“徐家村地势四面环石,生气不通,活水不畅,难生万物,可这里的庄稼却长得非常茂盛,原本我就怀疑村子里一定有一件灵物,滋生源源生气,可一直都没有发现,直到‘五行聚灵阵’的出现,让我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五行聚灵阵’乃是聚集天地灵气的阵法,若配合滋生生气的物件,一聚一散,不就正好在村里形成一个生气循环么,所以今晚出发前我就特意去了你家里确认,果然不出所料,琉璃花灯里面供奉的正是这个宝物,若我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当年始皇派你去蓬莱寻觅的镇魂珠吧。”
见徐福不答话,一安继续说道:“最后一点,山东淄博在战国时期属齐国故都,而你正是齐国人士,又姓徐,一切未免太过巧合。”
一安思维缜密,逻辑清晰,我恨不得拍手叫好。
“啪啪啪。”徐福收敛了笑容,拍拍手,一改一直以来的戏弄态度,颇有些赞许的意味,“虽然推理还存在漏洞,不过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把这些线索串联起来,也值得认同,好吧,作为奖赏,我承认我就是徐福。”
说罢,食指在耳后一拂,一层蛇皮般的黑膜就被揭了下来,顿时,所有人都忘记了呼吸,这张脸,当真妖孽。鼻如云峰,肤如羊脂,唇若朱丹,一双凤眼,三分邪魅,七分出尘,也许用妖孽来形容一个男人不太合适,可如此一张倾城绝世的脸,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更合适的辞藻,仿佛任何赞美都无法尽述他的万分之一。
就在早晨,我还坚信那副水墨丹青里的俊美男人必定融入了画师太多的遐想润色,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物,可现在,眼前的男人活生生的告诉我,若有百分,当年的画师勉强也只能得一分,那还是手下留情。
“美么?”徐福轻声浅笑,勾魂夺魄。
“自恋狂。”美好的感觉一下子被他洋洋自得的模样破坏殆尽,活了两千多年怎么培养出了这么一个不讨喜的性子,我暗骂个不停。
“哎。”徐福叹了口气,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仿佛繁星闪烁的天空被乌云遮住了大片星光:“阿政以前可老夸我是美人呢。”
“阿政,难道是嬴政?”
“是了,你们现在都管他叫嬴政。”徐福眼角一弯,眸光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但我与他交好之时,他还只是赵政。”
“传闻你为始皇出海蓬莱寻得镇魂珠,却因贪恋长生,最终将镇魂珠据为己有,至此消失于人世,看来你已经成功了。”一安淡然出声。
“贪恋长生?”不知道为什么,徐福仰头大笑起来,笑容里却有说不出的苦涩和嘲弄,“是了,阿政一定也与其他人想的一样,想必恨我入骨了吧,也罢也罢,没错,我就是贪恋长生又如何?”
说罢,眼神一变,犀利尖锐的如同天葬台上的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