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未必,续命也不见得是为了自己。”一安眉头一扬,“就如你家的风水摆设,其实说白了也是一个阵法。还记得第一次来时我说的话吗?房子里东、东南、南、西南、西、西北、北、东北八个方位,除了代表长子的东方和长女的西南方位隐含生门之外,其余方位皆是死门。”
“一安,我不懂这些,你说的清楚一点。”王朔有些烦躁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焦躁不安的来回踱步,全然不似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从容不迫。
“我的意思就是说,你们全家的福寿都倾注给了你和王婷,若我没有猜错,你母亲应该也是早亡。”
“没错,妈妈生了婷婷之后就死了。”王朔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神色复杂。他的皮肤本就比普通人苍白,如今更是没有一丝血色。
“所以,我也不排除怪谈之谜的幕后黑手或许跟你家先人的想法一样,目的并不是为自己续命。”
一安说毕,三人不再说话,周围陷入了一阵奇怪的沉默。脑海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信息呼之欲出,可我怎么也抓不住。
“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怪谈的事明天再调查吧。”半晌,王朔轻轻的站起身子,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已转身上楼,只留下我和一安两人相视无言。
王朔的身影很快在楼道口消失不见,原本颀长的身子微微弯曲,让我不由的想起了当天晚上王大仙的背影,一老一少,一样的单薄,一样的苍白。
“一安,怎么不跟王朔说小鬼魂魄的事?”
随着王朔关门的声音响起,我迅速的凑近一安,压低声音说道。
“因为我要给他一点时间。”一安抬头朝楼道口瞥了一眼。神秘莫测。
“什么时间?”
“抉择的时间。”
心莫名的咯噔一下,那呼之欲出的信息犹如破茧而出的蝴蝶,一下子冲出了我的大脑。
“一安,难道凶手是......”声音无意识的的抬高八度。
很多人说过。女人的第六感是极为准确的,不要问为什么,有些东西就是直觉。只是这一次,我真心希望我的直觉是错误的。
夜又一次降临,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管我们如何不情愿,时间也不会为任何人而停留。
黑漆漆的客厅,空荡荡的走廊,阴森冰冷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眼下,即便是再昂贵奢侈的梨花家具。再精美绝伦的紫檀香炉也不能给这所死气沉沉的房子增添任何生机。王朔的房门依然紧闭,几个小时内未见他出门半步。有一瞬间,我似乎以为,这所房子只剩下一安和我两个会呼吸的生物了。
“咕噜”肚子开始抗议,此刻我才想起从起床到现在。除了早餐的那点豆浆、油条,我好像再没有吃过任何东西。
“饿了?”一安走到床沿低头看着我。
“嗯。”我点点头。
“我去给你做点吃的。”说罢,就要朝门口走去。可没走两步,原本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的走廊,突然传出“吱呀”一声门响,惊的我瞬间坐起身子。
“一安。”我轻喊。
一安努努嘴,食指摇了摇。示意我不要出声,随即走至门口,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咚咚咚。”敲门声依稀可闻,似乎从很远处传来,随即又一声极轻的“吱呀”,似乎又有门打开了。之后,外面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一安,没事,我不饿。”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将他拉回床沿。
“你说。王朔会怎么做?”
等待的过程实在是太过漫长,我合上书本,想找点话题。
现在的我多少有些看客的意味,王朔的纠结和痛苦我无法感同身受,最多只能一声长叹。可若我知道,事情的结局会朝着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此时此刻,我岂能如此淡定。
“这世上又有几人能铁面无私。”
“如果王朔无法秉公办理,你怎么做,替天行道?”一说到替天行道,电视剧里那些头束发髻,手执长剑,一袭青衣的道士形象瞬间冒了出来。
“替天行道?”一安喃喃自语,声音有些奇怪。
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莫家的灭门,似乎也是那些正义之师扛着替天行道的大旗所为,想到这里,就恨不得打自己一个嘴巴子。正义这把剑,对付别人是那么容易,可对付自己原来是那样难。
“哎,我是个修道者,不是警察,对付鬼可以,但是对付人不是我的专长,只能找擅长的人处理。”
“但是谁会相信呢?”警察只会把一安送进精神病院去,在无神论的国家里,即便是石磊这样亲身经历过怪力乱神的人,也不能随便表达自己的立场。
半晌,一安苦笑的摇了摇头。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空旷的走廊里响起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滞在了门口,期间还夹杂着王大仙熟悉的咳嗽声。
听到敲门声的响起的同时,我早已一溜烟从床上爬起来,今夜事态到底会朝哪个方向发展,我毫无头绪,整颗心“砰砰”的跳个不停。
“咳咳。”一开门,王大仙身着白色唐装的瘦弱身形便出现在眼前。几天不见,他的脸色似乎更差了,仿若那枯萎的古树,正一点点流失着生机。
“跟我来。”王大仙双手反握于背后,不等一安说话,便转身自顾自的朝走廊另一端走去。今夜的走廊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朦胧的灯光从王朔与王大仙半掩的房门中倾泻而出,为原本暗红偏黑的木质走廊洒上了一层金辉。
王大仙脚步声很轻,每一步都像是飘在空中,没有半点声响,刚才过来敲门时发出的悉悉索索似乎是故意让我们听到。他的影子在幽暗的地板上时长时短,时明时暗,像极了灵异小说里面描述的幽灵。
要跟上去吗,会不会是一个陷阱?
这里毕竟是别人的房子别人的家,尽管我们相信王朔,可谁也不能保证一个人在骨肉亲情与公义之间抉择时,会大义凛然的选择后者,更何况,这其间还涉及王朔、莱娜的命。此刻,我愈发觉得莱娜或许知道父亲的所作所为,知道真相后的她,最终选择以离开的方式进行逃避。
眼看着王大仙的身影越来越远,一安似乎也与我有相同的顾虑,并未立刻跟上,初春的寒风中我硬是急出了一身冷汗。
正当我焦急万分之时,汗涔涔的掌心突然感到一阵暖意,一安用力的握了握我的手,如一粒定心丸,瞬间驱散了我的不安。
“不要紧,我们跟上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