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执剑行走在御道上,一批又一批的太监宫女低首从他身边走过纷纷作揖。
一宫女因多看了一眼他,不小心撞在前面管事的太监身上,当即就挨了一巴掌,踉跄摔倒在地。
太监张口闭嘴就是一顿不堪入耳的臭骂,这还不算完,有上前狠狠的掐打一顿。
“哎哎,有完没完了,瞧瞧你那个尖酸刻薄的样,还不停手。”
太监闻言,连忙弯腰道:“呦~景将军您可不知道,这些个小丫头片子刁钻着呢,不打不骂非得惹出祸来不成,您甭心疼。”
那宫女跪在地上早已是梨花带雨,景熙瞧她的年纪和柒柒丫头差不多。
不由得有些看不过去,走上前搂住那太监的肩膀,惊得他一哆嗦。
“我说你们这些没把的是不是因为碰不了女人,就对人家打心眼里有成见啊?”
“哎呦~景将军瞧您这话说的,奴才们可不敢,这宫里娘娘们可有二百一十三位,这话可不敢乱讲。”
“得得得,小爷我也不跟你废话,这事儿小爷我管定了,你们内务府的头儿四皇子可跟我玩的熟着呢,你们都是些苦命人儿,何必苦苦相逼。”
太监听言,眼泪是扑簌簌的往下掉,看的景熙有些恶心。
“爷~有您这话,奴才这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得嘞,咱家以后对下面宽容一些就是了。”
说完,总管太监对着那宫女道:“还不谢谢将军!”
“将军,奴婢谢谢将军出言搭救。”
景熙仔细瞧了瞧这宫女,长得很是水灵,一双大眼睛刚哭过,红彤彤的,小小琼鼻上还挂着泪珠,可惜,进了这宫里,白白枉费了好时光。
管事太监领着一众宫女先行离去,景熙叹了口气,刚要抬脚,只听身后转角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是这么爱管闲事,奴才就是奴才,犯不着怜香惜玉。”
景熙回过身笑道:“大皇子,许久不见,您还是这么神出鬼没。”
和景熙说话的是大皇子云子郎,是当朝皇后所生,和景熙也算大小认识,不过景熙并不太喜欢他。
此时云子郎身着暗紫雕花天鹅绒鹤氅,腰间系着茶褐涡纹角带。
长若流水的发丝被白玉冠束起,眉下是忧郁的上吊眼,身躯颀长,颇显壮硕。
“还没恭喜你擒获敌国皇子,哦,对了,还有即将迎来的御婚。”
景熙拱手道:“多谢大皇子,天冷,大皇子早些回府,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
说完景熙将剑转到背后,扭头而去,只听云子郎在身后喊道:“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去喝杯喜酒。”
景熙没有回答,径直出了宫门,看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长长的舒了口气,朝着站岗的侍卫招了招手,那侍卫屁颠屁颠的就跑了过来:“将军吩咐。”
景熙从袖子里掏出银两递给他道:“小爷我累了,你去市上给我挑一好马,我在这等着你。”
“是,将军。”
就在景熙等候的时间,左阙双手插袖走了出来,景熙抬着眼皮瞅着他。
“景小将军,陛下赏赐的茶,你要不要也来点?”
看着左阙和善的面容,景熙撅了撅嘴道:“我可不会谢你。”
“哦呵呵,自然自然,老夫当不起景小将军一声谢,倒是该老夫谢谢你才是,若不是你,老夫可就要渴到在御前了。”
景熙将手中宝剑拄在地上没好气道:“就看不惯你们这些读书的,卖弄学问比谁都厉害,净整些虚的,大道理比谁都懂,怎么孔老头什么都教你了,就没教你怎么要水喝?”
听着景熙挑衅的话,左阙呵呵一乐,抚着胡须道:“不是我们这些读书人,是咱们这些读书人,景小将军不要是自小在南书房把四书五经倒背如流了吗,何况马上也要再进国子监深造去了。”
“呦~老夫的轿子到了,这天愈发的冷了,景小将军也该添些衣服才是,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景熙本就被左阙绵里藏针的一通戳,这会子又看他隐藏不住勾起的嘴角,气的牙龈痒痒,偷偷在他背后竖了根中指小声骂道:“老貔貅,早晚拔了你的胡子。”
“哦,对了,烦劳小将军给景帅带个话。”这时左阙突然转过身来,景熙马上收回手。
“你说。”
“南疆武府早就可以自给自足了,所以今年的府银,老夫便通知户部不拨了,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钱救济北疆还没有添冬衣的百姓了。”
“凭什么,难不成就光北疆苦吗,绝对不成,你要是敢不给,我去掀了你的文渊阁!”
“那老夫就等着小将军来掀了。”
看着左阙进了轿子,景熙气的直跺脚嘴里还骂个不停,要知道那可是左阙,当朝丞相,文渊阁的阁老,太子见了也得行礼,天底下除了皇上,估计也就咱们这位小爷敢这样骂了。
骂了一会儿,刚才吩咐的侍卫牵着马走了过来道:“将军你瞧这马成吗?”
“能骑就行,再差的马到了小爷的胯下也是匹宝马。”
“将军的话没差,这银子您收好。”
景熙一甩马鞭,棕马飞驰而去,只听他在马背上喊道:“赏你了,买酒喝去吧。”
景熙前些日躲在太子府早就憋得难耐了,今天就受了气,便纵马赶到凤翼山上黑骑九营驻扎的地方。
九营共计六千人,此次景黎骁只带了这此营黑骑回京,也是景熙软磨硬泡才决定下来的。
寻常黑骑,每一营差不多只有四千人左右,景熙部下的九营因为这些年军功太猛,破格涨了两千。
这会子他刚到营门口,在营楼上放哨的黑骑就瞧见了,先是咣咣咣敲了几下鼓,随后又急匆匆的跑下来给景熙牵马。
“将军,您可算来了,王将军被撤职了,连同昨晚上出去的弟兄也都被遣散回家了,现在豹头还在清点以前违反军规的弟兄,说是都要遣散回家,已经挑了差不多五百人了!”
“什么?!”
景熙这原来才刚下马,一听黑骑的话,蹭的就上了马,一蹬腿直奔大营而去。
营地里五千黑骑正在接受豹头的点阅,被挑出来的哪里只有五百人,他们整齐的站列着,少说也有数千人!
被拎出来的黑骑脸上却没有半点不悦,豹头黑骑在景家军中,是一种象征。
但凡能入黑骑行列中的都是军中翘楚,无论是功绩还是操守都是一顶一的,要不然心气高傲的景家军将士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接受他们的纠察。
一声马鸣声响彻整个营地,一匹棕马一跃翻过巨石扬起前腿擤着鼻息。
“我的兵,没有通知我就来裁减人员,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景熙在马上没有下来,将乾阳皇帝给的宝剑横放在右腿上,眉头紧锁扫视着众多豹头黑骑。
“这次纠察是谁带队?!”
“回右将军,是属下负责此次的纠察。”
景熙瞧着走过来的人,冷哼一声:“好啊,看来是少帅亲自操刀喽。”
豹头黑骑的直接负责人就是景川,豹头黑骑不在黑骑十六营之内,是之外的序列,共计三千余人,此次随军回京的只有五十人,都在这里了。
“回将军的话,是大帅下令彻查九营。”
景熙咬着牙翻下马,抽出宝剑就架在了那人的脖颈上怒骂道:“娘妈的,老子的兵不是他一道帅令说裁就裁的,王迭六呢?!”
“王将军已经收拾好行囊离开了。”
“好好好,你们豹头还真是雷厉风行啊,说!打算裁我九营多少人马!”
“回将军,违反军规者共计两千余人,大帅有令,今日清点完,明日重新整编。”
九营的将士见到景熙到了,纷纷注目已久,那已被挑出来的将士纷纷跪地道:“将军我等甘愿受罚!”
景熙将剑一甩跳到巨石上大骂道:“混账,老子怎么招了你们进九营,这就认命了?你们他妈的哪一个不是跟我从刀口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都不准走,给老子在这里等着,还有你们,敢执行军令,老子就把你们所有豹头都给绑了!”
说着就翻上马往回赶,九营在豹头剔除名单之内的黑骑纷纷注视着那背影,将手中剑拔出甩进土地之中。
景熙赶回景府时已经满身大汗,直直的冲进西院,门口拦截的黑骑直接被他一剑鞘抽在地上倒地不起。
只听这名到地的黑骑喃喃道:“哎呦,他娘的,我倒是老王那臭小子为什么要和我换班呢,信了他的邪!”
冲进拱门的景熙怒喊道:“你凭什么裁撤我九营将士!”
景黎骁和景川正在院子里练剑,面对景熙的咆哮,两人似乎都没有听见一般,你来我往的对着剑招。
景熙紧锁着眉头,拔出宝剑,奔着景黎骁就冲了过去,势头急速凶猛,满是杀气。
景黎骁一挪步子将手中剑竖起,景熙的剑尖直抵他的剑身。
“这剑你哪来的?”
“是我问你呢,我九营两千将士你说裁就裁,把我当什么了?!”
景熙双手执剑,已经让怒火冲昏了头脑,把剑挡刀用只为多使些劲,景黎骁也确实被这股子蛮力震退数步。
景熙不依不饶追着他猛砍猛刺,十几个回合下来一点便宜没占着,反而自己因为用力过猛有些气喘。
“哼,自入京后,我看你是越发的无法无天了,现在连我都敢执剑相向了,我告诉你,景家军还轮不到你说了算,我是主帅,我说裁谁就裁谁!”
就在景熙鼓着腮帮子再欲冲刺的时候,景川突然从他身后冒出,一掌劈晕了他。
“爹,我说他非得造反不成,您瞧瞧,您非得招他。”
景黎骁收回剑,拍着手瞧着地上的御剑,和景熙脸上的伤痕喃喃道:“看来陛下已经找过他了,不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