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院落,微风起,阿难颔首,两难剑紧握,眼前世人毁誉参半的景家二公子始终如沐春风自带邪气的笑着,他游离江湖这么些年,怎么会知道那药丸的可贵。
可二公子竟然拿出来给予自己,阿难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这个恩情一辈子也还不完。
“这把剑,已经很多年没有饮过血了,就让我替二公子收拾那些在暗地里耍阴的臭丘八。”
“哈哈哈,”景熙拍着他的肩膀,“那可别,我巴不得这样呢,行了,别以为你家湘儿已经摆脱险境了,你既然有心帮我,我只在这里待半年,事成后,你大可去寻那钟离医仙。”
“如此便好。”
这时,李东阳的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了一声,他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一直在赶路,没来得及吃。”
景熙搓着手,一伸懒腰道:“走吧,我带你们去吃饭。”
阿难有些左右为难,景熙笑道:“我的人就在这周围,你把门锁好,不打紧的。”
荷香楼,二楼,风流少年各自把酒言欢,无数屏风相隔,妙曼女子,轻摇折扇趴在男子肩头咬耳朵。
琴瑟之声不绝于耳,居南窗临江之雅间中,景熙脱掉鞋子盘腿坐在榻倚上,嘴里吐掉葡萄皮,看着李东阳在下边胡吃海塞。
一阵敲门声入耳,景熙瞧见门外微胖的身姿笑着,帘儿在一旁翻了翻白眼不吭声。
“进来。”
“呦~”老鸨周妈妈推开门甩着手里的粉红色丝巾笑着,“景公子,荣您大驾,我们这儿的姑娘包您满意,听说您来了杭州,我特意给您留着许多还没弄梳的姑娘呢,嫩的都能掐出水来,您瞧......”
这些个门户人家,也是尽有大规矩,所谓的弄梳,就是姑娘第一次接客伴宿,弄梳中也还有个规矩。就算是青楼里的姑娘卖身,也得讲究个年龄不是?
十三岁太早,谓之试花,此时破身的,皆因老鸨爱财,不顾其痛苦,那子弟也博个虚名,不得十分畅快取乐。
十四岁谓之开花,此时正是最佳,男欢女爱,受用无穷。
到十五岁谓之摘花,在寻常人家还算年小,唯有门户人家以为过时。不少十五岁还未弄梳的姑娘,会被人以为是石女。
从来弄梳的姑娘开苞后,早起时,妈妈进房贺喜,姐妹们或者别的楼相识的都来庆贺,少不得吃几日喜酒,那破其身的子弟,大多还要住一两个月,最少也得住个十天八日的。
帘儿轻咬嘴唇盯着自家公子,意思不言而喻,景熙此次本就没有打算搞什么事情,毕竟阿难在场,却又不想露马脚,便道:“不着急,我要在西湖边常住,先找一些善弹善长的清水姑娘到门前唱奏几曲。”
“得嘞,景公子,我们荷香楼虽然比不上那几座大楼,却也是独有风味,这儿雅间今日就给您留着哈。”
景熙被这老鸨逗的捧腹大笑,挥了挥折扇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门开着,不一会儿一群莺莺燕燕的姑娘们都已到齐,领班唱曲儿的姑娘长得还是蛮清秀的,这些清水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若是两情相悦的,自当区别对待。
这不,那姑娘就紧盯着榻倚上的景熙挪不动眼了,却又时不时的瞅一瞅其身旁的帘儿,露出诧异的眼神。
估摸着是在想,还真是逛花楼,领着贴身丫鬟,还是这样一个冠绝群芳的丫鬟,有这样的丫鬟为什么还要逛花楼?呵~男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喂~挑最拿手的唱。”
“那小女子就为诸位公子唱一首十二月探妹可好?”
“这好,”景熙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银子,“活好,自己来取银子。”
乐起,中胡,扬琴,竹板,琵琶,阮,箜篌。
不得不说这小姑娘的嗓子一出,就有那味了,亮堂,清脆,高吭低转。
“正月里探妹哎,正~啊月正~我带我的小妹妹去逛花灯,逛灯是假意呀~妹呀,试试你的心,嗨咦哎呀儿呦~”
“二月里探妹哎~龙抬头,我带我的小妹妹去逛高楼~高楼实在高啊~妹呀你,搂着我的腰~~”
“三月里探妹哎~三月三,我带我的小妹妹去下江南,江南有灯船呐,妹呀,咱俩解心宽呐~嗨咦哎呀儿呦~”
“四月里探妹~四月初八,我带我的小妹妹哎~去买绫罗沙,裁缝都到齐呀,妹呀,做身新衣裳~”
“五月里探妹是端阳~我与我的小妹妹二人饮雄黄~龙船随风长啊,妹呀,粽子你尝尝。”
“六月里探妹三伏天~,我带我的小妹妹,去爬东安南山,山高皇帝远呐~妹呀,我把心来担~”
“嗨咦哎呀儿呦~”
“七月里探妹~七月七,天上牛郎会~织女,隔着天河水呀~妹呀~夫妻难舍离啊,嗨咦哎呀儿呦~”
“八月里探妹哎是中秋~我带我的小妹妹去下扬州,扬州有花楼啊,妹呀,今晚月抬头~”
“九月里探妹,菊花黄~我带我的小妹妹去烧香~菊花掐一朵儿啊~妹呀,戴在你头上~嗨咦哎呀儿呦~”
“十月里探妹~小阳春~我与我那小妹妹二人谈谈心~柔情甜似蜜啊~妹呀,把你娶过门~”
“冬月里探妹~刮大风,我与我的小妹妹二人在房中,喝茶吃瓜子呀,妹呀~冷了我的心疼。”
“腊月里探妹~雪花飘,我与我的小妹妹乐淘淘,过年放鞭炮啊,妹呀,咱们把心宽~”
“嗨咦哎呀儿呦~~~~~~”
帘儿起初还耷拉着脸,后来听着姑娘唱到二月,就忍不住笑着帮忙打着拍子,现在一首唱完,也高兴的鼓着掌叫好。
那唱曲儿的姑娘,轻摇团扇遮羞微微蹲身,步摇摇坠,这才是江南嘛~
景熙用折扇敲了敲桌前的银子,那姑娘手提裙摆走进来,到他跟前伸出团扇,银子放上,她蹲身道谢。
“随便唱吧,累了就换人来。”
“是,公子。”
阿难耳朵动了动,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公子,隔壁有人好像在行凶,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