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跟着巧姐做饭去了,景熙则跟着老孙头进了屋。
整个房子都是黄土盖起来的,所幸屋顶很高,窗户也多,一点也不显得阴沉。
家具或多或少的有些残缺,但大致生活所用都还齐全,当中的小木桌上的茶具倒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想来是老孙头爱茶,所以备了这么一套。
景熙刚刚落座,琛琛就被招呼出去烧水了,屋里现在只剩下他和老孙头两人。
景熙顺着门楣看了出去,扭回头道:“我大兄弟还在外面打滚不要紧吗?”
老孙头嗨了一声摆手道:“三天两头的闹,门口的黄土都快被他蹭干净了,不用管他,吃饭的时候就好了。”
景熙点了点头,鼻尖嗅着淡淡的药草味,等琛琛拿着滚烫的水壶,小脑袋和木桌齐平站定的时候,景熙接了过来添上水。
老孙头为其添满茶杯,捋着自己的胡须问道:“你瞧瞧,相识一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景熙拍了拍脑门道:“哈哈,给忘了,我叫封熙,我那婆娘叫李三。”
老孙头听见李三这两个字显然是不太信的撇了撇嘴,做了个请的姿势。
景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你别说,还真不错,区别于那些顶好点的茶。
这种用去年的菊花晒干的花茶,品起来回味无穷。
两人就这样拉着家常,老孙头也不问景熙的来历,只当是自己的晚辈后生一样嘘寒问暖。
“实不相瞒,”景熙搓着膝盖有些窘迫的样子,“我和婆娘偷跑出来,还不打算回去,这周围有没有客栈,我们去凑合些时日。”
“呵呵呵~最近山匪闹得凶,我们这个小村又在匪窝底下,做生意的都关了门跑进城里去了。”
听着老孙头的话,景熙有些失落的点着头,不过就在这时,老孙头又说道:“年轻人不要愁眉苦脸的,我药房还有一间屋空着,你要是不嫌弃,就将就将就。”
闻言,景熙大喜道:“那太好了,真不知道怎么谢您才好。”
“哎~我看你面善的很,出门在外的遇着困难,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景熙不由的觉着这个看起来和寻常老农没有半点区别的老头又可爱了许多。
琛琛这时也装模作样的坐到椅子上,双臂放在木桌上品着茶。
三杯茶被三人围在当中冒着热气,景熙又开口道:“您说您经常去那边山头采药,据我所知,那瀑布上可是连着岐山的断头峰?”
老孙头干咳两声点上烟锅道:“确实连着断头峰,那地方地势陡峭,鲜有人走动,所以奇珍异兽,药材长得都很好。”
景熙急不可耐的问道:“那可有小路能从这里直通山顶?”
就在老孙头打算回答之时,一旁的琛琛突然插话道:“爷爷,不能说,那小路上全是毒雾,不能去的。”
景熙一拍手,心里暗暗窃喜:还真有路能上去,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成了!
老孙头看着景熙形露于表的高兴,咬着烟把撮了两口,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小伙子,我刚说完,这村子就在匪窝下面,你还要上去作甚?”
景熙面对老孙头的质问,刚要糊弄,就见琛琛站在木凳上给早已备好的空茶杯添上水。
景熙这会也听到厨房传来走动声,便扭回去看,原来是李三在拿挂在门边的大蒜,又拿了一棍干辣椒,便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她回瞪一眼,便撩开帘子回了厨房。
等到景熙回过头来了时,却如被猛兽冲脸所受到的惊吓一般,我草一声,陡然向后摔去,重重的与地面平行。
只见他捂着屁股,看着突然出现,坐在琛琛对面喝茶的男子道:“你哪位?”
只见那男子抱拳柔声道:“仁兄!”
景熙揉着屁股扶起椅子来坐下也抱拳道:“仁兄,你刚才不是还在外面打滚呢吗,怎么突然就......”
突然出现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外面和黄土亲昵的孙率航,此时他满不在乎的从怀里掏出他的小宝贝来。
颇有些得意的把它们摆在景熙身前道:“怎么样仁兄,我这几方砚不错吧?”
景熙正感慨刚才摔得结实,听孙率航炫耀的口气,他连忙称赞道:“好好好,都是极品。”
哪料想孙率航会说:“哎~一看仁兄就不懂砚,这些都是假的,嘿嘿嘿。”
景熙此时目瞪口呆,过了半晌只才缓过劲来,只见他揉着眉间,搓了把脸。
孙率航却视而不见的继续絮絮叨叨的说着,怎么样辨别砚台的真假以及如何看是不是好砚台。
说的是唾沫横飞,从牙缝间飞出的唾沫几次飞到景熙的脸庞上。
多亏着,巧姐端着鱼汤走了出来,孙率航才如耗子见猫一样连忙把桌子收拾干净,又如狗儿护食一般将砚台藏回怀中。
“我挣几个大子儿容易吗,偷拿出去买这些骗人的东西,要不是有客人在,我非当着你的面一块块敲碎了喽。”
巧姐呲牙咧嘴的模样颇像一个母夜叉,转脸对着景熙说话的时候又温和的像亲姐姐一样:“快些吃,你家那个再给你做你要的辣菜,不用等我们。”
说着又转头对琛琛说道:“小孩子上什么桌,出去玩一会,待会再回来吃。”
景熙连忙拉住道:“这是做什么,巧姐,我们本就是落难的人,得了你们的帮助,你瞧你,这不是打我们的脸吗?”
“对啊,都是自己人讲这些假客套干什么?”孙率航狐假虎威道。
可是巧姐一瞪眼,他就乖乖的站起来立在门口不再言语了,巧姐又转脸对景熙说道:“那好待会我抱着他吃,快动筷吧,爹,这是您的鱼头。”
老孙头看了看景熙,景熙连连摆手道:“我爱吃肉,您吃。”
听了这话,老孙头才吃了起来。
巧姐往厨房走的时候还不忘训一嘴呢:“你!等我们吃完了你再吃,看着你就来气!”
不成想巧姐刚进厨房他就屁颠屁颠的坐了回来,拿起筷子捣了捣,不见外的给景熙夹了一块,便自己大快朵颐起来。
“封兄弟,哼哧哼哧,读过书吗?”
景熙惊奇的眨了眨眼,他没告诉孙率航自己叫什么啊。
琛琛再一解释道:“我爹啥都不行,就是耳朵好使。”
景熙哦了一声:“四书五经读过一些,倒也懂得一些道理,孙兄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么回事,哼哧哼哧,我不识字,你帮我写一封信呗。”
“啥?!!!!”
景熙本正在拿出嘴中的鱼刺,听了他的话,竟然把一指长的鱼刺给咽了下去。
不得不说,这接二连三的冲击,搞得景熙都有些怀疑人生了,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哈。
“你这书生模样,又喜爱墨宝,怎会不识字?”
孙率航又给景熙夹了一块鱼肉道:“封兄有所不知,这搞学问嘛,不一定非得认字,多麻烦啊,遇到不认识的,或者暗喻的,还得拐着弯去查。”
“这......”景熙拿稳差一点脱手的饭碗,突然觉得这饭就不香了,“这是什么道理,简直闻所未闻,学问不都是在书里吗?”
“哎~此言差矣,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封兄不要死脑筋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