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说半医保吧。因为顾俊还在读书,所以他的医疗费只能由父母单位报销一半。不提因为那摩的司机的全责,顾洁父母的单位肯不肯报销。光说那两家单位,都是离退休职工较多的老工厂,医药费都已经拖欠了上百万了。怎么可能给高洁父母插队呢?
所以除了工会慰问了一点,同事捐助了一点,其他费用顾家是一分未得。可这些费用,相对于那庞大的医疗费,那真的就是杯水车薪了。
可是祸不单行。由于费用的不足,在顾俊的治疗上也出现了问题。
顾俊其他的内外伤都先后治愈。可是要治疗他那条粉碎性骨折的右腿,却有着两种治疗方案。或者说,就是一种治疗方案,但使用的医疗材料不同。分别是国产钢钉和进口钢钉。
这两种钢钉的差价可是天壤之别,要相差八千多元。可是已经欠了一屁股债的顾家就不敢再花了,选择再三,他们还是选择了国产钢钉。
而这个年代,国产货的质量确实不行。之后顾俊的恢复就很不好。医生会诊下来,要么是保守治疗,不过顾俊的残疾程度将会加深。要么到京城或者沪江那些医疗条件较好的地方去动场大手术,那么顾俊的腿虽然瘸了,但起码还能够走路。不过那笔治疗和恢复费用就要接近十万了。
可是顾家怎么拿得出这么大一笔钱呢?他们现在还背着二万多元的外债呢。所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俊躺在床上,尽量照顾好他,不让他的病情进一步的恶化。
顾家的困境,也是当年许多老百姓遇到的事。他们家中只要有一个人生了场大病,就完全可以把一个家庭拖垮成为赤贫。
而且顾家还更倒霉。为了节省治疗费用,反而是留下了后遗症。如果想要把顾俊治愈,反而要花更多的钱。而且现在的保守治疗也是治疗,医药费也不能节省。这样长此以往,顾家所欠的外债也将会越来越高。
而在这时候,顾洁的表叔——林保民就带来一个好消息。他说:如果能办下残疾证,那么街道将会报销一部分的医疗费,还能每年给些补助。如果运气好的话,等到顾俊痊愈了,残联还可能帮忙介绍个工作。
对于赤贫的顾家来说,这样的好消息无疑就是雪中送炭。顾洁父母的心顿时是火热了起来。他们俩又到街道打听了一下,发现林保民并没有撒谎,政府确实是有这样的政策。于是……就发生后面的事了。连送五千元和逼顾洁答应定亲的事,顾洁父母都一一答应了下来。
刘壮不禁感叹道:这贫贱之家,还真的是百事哀啊!
……
赶到残联的时候,刘壮倒是惊讶于残联的优美环境了。虽然身处闹市,但是残联所在地却是闹中取静。大大的一个花园,围绕着中央一幢三层小楼。刘壮就有些奇怪了,难道残联占据了一座公园吗?
在门口登记的时候,刘壮才从门房老头处得知:来残联办事的人,许多都是行动不便的,所以才会选择这样一个人性化的办公地点。
唯一让刘壮遗憾的是,他在残联门口并没有发现什么招揽生意的“能人”,看起来货比三家的想法就很难实现了。
而办理残疾证的办公室也是在小楼的底层。刘壮依循着门房的提示寻找了过去。他敲了敲房门,然后在“请进”声中,与顾洁一同进了办公室。
刘壮和顾洁的来访,很明显打扰了办公室里俩位中年妇女的聊天。其中一人看到刘壮她们进来,就抬起头,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什么事?”
首次进入政府机关的办公室,顾洁明显就有些胆怯。她躲在刘壮的背后,把出面的事全都让给了刘壮。
刘壮当然是当仁不让,他问道:“同志!请问残疾证是这里办吗?”
“对!”前面开口的中年妇女回答得很干脆,“门口柜子上有三张表格,你各拿一张回去填好,在十五号之前送过来。”
说完以后,那俩位中年妇女就不理睬刘壮他们了,她们又叽叽喳喳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刘壮和顾洁走到柜子前,分别拿起了一张看了看,接着又问道:“同志!这样就行了?”
“你还想怎么样啊?”被频频打断谈话的中年妇女明显不耐烦了。
虽然被那位中年妇女冲了一句,但求人办事,刘壮也就忍耐下来了。可他总要把事情问问清楚,所以又问道:“十五号来了以后呢?”
那中年妇女又被打断了话,她明显对刘壮的不识相生气了。于是她翻了个白眼,冷冰冰地回答道:“等着呗!”接着就再也不理睬刘壮他们,还是叽叽喳喳地说了起来。
可这语气、这态度,就让刘壮的心一紧。联想到林保民的话,刘壮就以为这里面有猫腻。所以他就有些毛了,难道自己还回头巴巴地把五千元送给林保民吗?
于是刘壮也加重了口气:“这位同志!我还有几句话想问呢。”
没想到那位中年妇女一仰头,瞪大了眼睛,做出了一副泼妇状:“你没看到我这儿有事吗?该告诉你的都告诉你了。你没长耳朵吗?”
……
刘壮和顾洁气呼呼地跑出了办公室。他们刚才与那俩位中年妇女吵了一架。不过面对着俩位泼妇,刘壮和顾洁就是战五渣。几番斗嘴以后,他俩也就败退了出来。
“怎么办?就这么回去吗?”拿着那三张表格的顾洁完全就没了主意。
“走!咱们找这里的领导去。我倒不信了,办个残疾证就要五千?”这时候的刘壮也正在火头上。
“可万一以后他们刁难我弟弟呢?”顾洁担心道。
“他们敢?真的不办,我就不上课了。把你弟抬到这里,天天吃住在这儿。看他们办不办!”刘壮可是知道后来上访大军的威力的,他怎么样也都知道那么三、五招。
顾洁是畏畏缩缩地躲在刘壮背后,她即有些害怕,担心在政府机关里闹事;又对刘壮是醉心不已,感觉到自己找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好男人。所以说,情人眼泪确实是出西施。
顾洁不知道的是,刘壮好歹在重生之前,在机关里混了二十年,所以他根本不怵,仿佛这里有半个主场优势。不过要是换个场合,可能刘壮就原形毕露了。
而刚才的争吵声明显惊动了残联里的人,所以等到这俩人闯到三楼,就被一位工作人员拦在了楼梯口。
“你们有什么事吗?”那位工作人员问得倒还算客气。
“你们残联不办事,只想着收钱。所以我们要找领导。今天你们如果不解决,我就到市政府、省政府告你们去。”刘壮也不管其他了,什么话都往大里说。
而这叫声,终于把残联的领导给惊动了。一位四十出头,干部打扮的人走出了办公室,他对刘壮他们和蔼地招招手道:“俩位小同志,有什么事,到我办公室里说。”
而一旁的工作人员就为刘壮介绍道:“这是我们残联的钱主席。”
那位钱主席很有接待这种“闹事群众”的经验。进门以后,他招待刘壮他们坐下,并让工作人员泡了两杯茶,让刘壮他们的情绪先稳定下来。接着他就让那位工作人员在一旁记录,开始了聆听刘壮的投诉。
既然是投诉,刘壮更是往大里说。什么办残疾证要五千疏通费啦;什么刚才被刁难啦,不过这件事也不复杂,刘壮很快就把整件事说得是很清楚。
钱主席一直是脸带微笑,很耐心地听着刘壮的投诉。等刘壮一说完,他就问道:“那三张表格给你们了没有。”
“给了!”一旁的顾洁点点头,接着她站起身,把表格递了过去。
钱主席接过表格看了一眼,笑道:“就是这三张表格,没错啊!只要你填好,十五号之前送来,等我们通知体检的时间就行了。”
“那体检是什么时候?”好不容易钱主席多说了一些内容,刘壮当然要问清楚。
“月底之前吧。办理残疾证的体检是一个月一批,都是在月底,所以要你们十五号之前送表格,我们要一起统计,然后让体检的人一起去医院。”钱主席耐心地回答道。
“那么拿残疾证的时间呢?”刘壮又问道。
“医院的体检报告半个月出来,办残疾证一个星期吧。放宽一些,下月底前后,你们肯定能拿到。”钱主席微笑道。
“那要多少费用?”一旁的顾洁最关心这个问题了。
“不需要。什么都不需要。连体检费都不用出。甚至残疾证工本费的十几元钱,政府都给免掉了。只要到体检的时候,让你弟弟来就行了。”钱主席回答得很干脆。
“可为什么外面说很难办?他们都要五千呢!”顾洁还是很天真,当着钱主席的面问出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