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英简直被楚芊这件事给气得心肺痛，一家四口头一回跟落水狗一般避开所有人，回到屋里。
“楚芊，你今天是怎么了？不早就说过吗？楚涵也好，楚曼云也罢，都要拉拢，不能竖敌，你们今天在做什么？”
罗苏也很郁闷，她都计划好了，让罗非来对付楚涵，就算今天楚涵跟萧泽熙一起来又怎样，这根本不能说明问题，只要没结婚，就能抢不是吗？
“芊芊，你也是，你就那么沉不住气？还有宁宁，你不是说顾爵已经搞定了吗？他怎么还帮着楚涵说话？”
楚宁郁闷了：“这怎么能怪我？证据确凿，的确是姐姐陷害楚涵，三少作为顾家人不可能不顾忌顾家的名声帮着我们陷害无辜！”
“你——”罗苏简直要被她给气死。
楚英转头看捂着脸只知道哭的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别哭了，还嫌今天丢人不够吗？”偷鸡不成蚀把米，他楚英还从来没输得这么惨过！
楚芊被楚英吼得一抖，泪眼迷蒙抬头：“你们以为我真是争风吃醋才针对楚涵？你们知不知道爷爷打算将楚氏1%的股份送给她当礼物？”
“什么？”楚英自己也才5%，而罗苏与两个女儿总共才1%，楚涵就能拿1%，那楚曼云还指不定给多少呢？何况楚涵这才到楚家来。
当时楚穆回国老爷子也只给了1%的股权，不到半年便追加到5%，与他持平。说白了，老爷子这是有心要他们“秋色平分”，之后鹿死谁手就各凭本事了。
如果楚曼云也拿到5%，那就会形成三分楚氏天下的局面，楚曼云在楚家没势力，但是她有顾家支持，而楚穆是一心偏向楚曼云的，如果楚曼云想要楚家，他敢保证楚穆会毫不吝啬地拱手相让，届时，他就完全处于弱势。
上回老爷子能将楚穆叫回国，这回又亲口下令请楚曼云和楚涵回来，难保不是打的让他们三足鼎立的算盘。
而今天楚涵在人前表现出来的机智和果决，就算没顾家，都足够与他们一争高下，不过时日问题。
楚英这下坐不住了，他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楚正雄房里，特地来替楚正雄贺寿的老管家楚汉笑得一脸皱纹：“刚才我看见曼云小姐了，还有她的孩子，这孩子可真聪明。”
楚汉早就退休，如今领着楚家的退休金，小日子过得倒滋润。他的年纪比楚正雄还大几岁，但精神头却比楚正雄好，就是年纪大了，手脚不灵便。
楚正雄从小就跟他熟识，他在楚家这座城堡里干了几十年，退休时楚正雄还舍不得，叫他留在这里一起养老，但他知道自己本分，不会平白给人添麻烦，还是回了老家。
这次也是特地过来给楚正雄拜寿的。
只不过，他这刚进门，就看到那出好戏，颇受震撼。
“你也觉得她不错？”
“我活了这么久，还从没见过这么聪明伶俐的孩子。”
楚正雄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只是想把1%的股份送给她，她还没接受，那头便做出这种事来，看来，这些年我的确把他们的野心纵得太大了。”
楚汉看了老爷子一眼笑着说道：“穆少爷从小身体不好，你便将所有的事情都交给父母早逝的英少爷来做。到后来甚至将穆少爷赶出国，英少爷没野心都难啊。”
楚正雄一个眼刀杀过来，咱能稍微委婉点么？
楚汉不以为然，依然笑眯眯的：“不过那边之所以还会算计，那是楚家继承人还没敲定的缘故，大权没落定，自然要想尽办法，能夺便夺。”
楚正雄能活多久自己都说不好，不早点将这件事情定下来，越到后面内斗便越激烈。
“英少爷和穆少爷，你总得选一个。早点确定下来也好，你也可以放下心来好好将养一下，都一把年纪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楚正雄轻扣扶手：“也并非非得是他们。”
楚汉一愣，楚正雄看他，眼中少有的精光：“你觉得把楚家交给那个小家伙怎么样？”
“楚涵？”楚汉猛地一惊，楚正雄的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你真这样想？”
“我第一眼见她，就觉得这孩子能成大器。楚家交给她，说不定能够重生！”
楚汉没怀疑楚正雄的判断力：“可是，她现在的身份……”
楚正雄摆摆手：“只要给她足够的股权，楚家她不担也得担！”
这感觉怎么有点赶鸭子上架啊？楚汉迟疑了一下：“那她自己是什么意思？”
一说起这个，楚正雄就气不打一处来，那个小混蛋根本就不屑于接受楚家，跟他玩弯弯心思呢。
楚汉叹了口气，楚正雄还是老脾气，年纪再大都不知道收敛一下，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根本不顾其他人的意思。
“不如让我跟她聊聊？”
楚正雄看了他半晌，只得点头。他还真保不准这个小家伙会撂挑子走人呢，万一她一个不高兴，把楚家的股权糟蹋了怎么办？
楚涵正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里喝淡盐水，一个老人和蔼可亲地出现在她面前，楚涵几乎下意识上前搀扶了一把。
“您老当心点走。”
楚汉越看这孩子越是可心：“能帮我端杯热水来吗？”
楚涵乖乖地给他端水，楚汉喝了一口，才启口道：“我是你外公的朋友，也是他以前的管家，听说你不太喜欢他？”
呃……这个问题就问得太直白了吧？
“是因为你母亲曼云小姐的缘故吗？”楚汉叹息一声，“当年你外公的确有些意气用事，做得不妥当地方，但现在他毕竟年纪大了，身体还这么不好……”
“不妥当？也包括对自己的儿子下毒让他瘫痪吗？”
楚涵不喜欢倚老卖老的说法，如果因为年纪大了，曾经犯下的过错就能够被原谅，那这个世道未免也太不公！
楚老爷子现在的情况她是有同情，但这种境况不也是他一手促成的吗？真真是怪不得别人的。
楚汉没料到楚涵会这般直白，迟疑了一下：“你跟我来。”
楚汉避开人，进了自己在楚宅的房间。虽然他早就离开这里，但这个房间还一直给他留着的。
房间打理得一丝不苟，东西也干净整洁，不像长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楚汉请楚汉坐下，给她拿了一块老家带过来的特产糕点，像哄孩子一般，看着楚涵抱着糕点一小口一小口地啃，他的脸上也有了一分笑容。
“这件事，老爷跟穆少爷应该都不可能告诉你，但你有知道的权利。”
老人从柜子里翻出一本相册，那是楚家大家庭的合照，但这张合照年代相当久远，相纸是黑白的，穿过半个世纪的时空河流泛着微黄的光。
“这是年轻时的老爷，这是他的哥哥楚正穆，患有脊髓炎，不到二十岁瘫痪。他从小跟黎曼小姐有婚约，为了不拖累她，他选择了悔婚离家出走，还对外宣称自己爱上了别人。黎曼小姐气愤之下选择了跟现在老爷结婚。”
“他们结婚不到半年，正穆老爷突然又出现了，而且当时他病得很重，老爷和黎曼小姐摒弃前嫌悉心照顾他，但还是没能留住他的性命。正穆老爷过世没多久，黎曼小姐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孩子生下来便取了一个穆字，来祭奠正穆老爷。”
“当年的楚家还是和乐之家，直到有一天，穆少爷也得了脊髓炎。当时黎曼小姐已经怀上二胎，都快临盆了，突然听到这个噩耗，引发了早产，但孩子没能保住，而黎曼小姐因为身体原因也不能再怀孕，所以后来才领养了曼云小姐。”
“脊髓炎这个病发现得早，其实还是能治的，穆少爷也有好转趋势，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病就这样时好时坏，最后甚至完全丧失行走能力。过了很多年，黎曼小姐才发现，是因为老爷换了穆少爷的药。”
“老爷其实一直知道正穆老爷根本没有移情别恋，也知道黎曼小姐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如果正穆老爷没有过世，也许她会放弃现在的幸福而去陪一个瘫痪的病人。而后来穆少爷也得了脊髓炎，不知道是谁写密信说这是遗传了正穆老爷的病，老爷去查过两人的血，发现穆少爷的血型跟他并不匹配，于是真的信了。”
“老爷一直很纠结，很痛苦，却又不敢表露，直到另一件事摧毁了他。这件事是关于曼云小姐的，她，很可能是黎曼小姐亲生的孩子。老爷觉得黎曼小姐是因为不愿意跟自己生孩子才慌称不能生育，这对他打击很大。到最后甚至抑郁成疾，思想变得很极端。”
“你别误会，我不是要替老爷解释什么，只是他真不是别人想的那么恶劣。他有些时候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做出很多伤人的事。”
“而关于黎曼小姐的事，至今也还是个迷，谁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而黎曼小姐死后，老爷也心灰意冷，如行尸走肉一般。”
楚涵暗吸一口气：“那你认为我外婆会背叛他吗？”
楚汉摇头：“黎曼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既然她选择嫁给老爷就不会跟其他人有染。”
准确说，当年她怕也是以死明志，明明生病了却不吃药治病，那大概也是对老爷彻底死了心了吧。
是啊，任谁知道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将自己儿子的药换了，导致他瘫痪甚至差点病死，也是不能原谅的。
而这个起因，是因为自己曾经爱过另一个男人？
很多恩怨纠葛便是如此，解释不清就越积越深。
老爷不入殓夫人，信誓旦旦地说是要等那个奸夫上门，但又有谁看到他喝醉酒后，一个人坐在灵前，握着早已没有温度的手亲吻的模样？
即便后来身体腐烂，长了蛆虫，连仆人都退避三舍，他却能安然地依然坐在她灵前，就那样看着她。
楚汉曾经怀疑过，如果允许，他是不是会这样一直守着她的尸体直到自己也化为腐朽。
他舍不得她就这样走了。
他也无法容忍她就这样走了！
可那又如何，人死不能复生，最终他什么都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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