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檀香飘入鼻中,风清安侧首看去,顿时在围观的百姓人群中,看到了影影憧憧的高大身影。
平武县鬼神!
“我等无权干涉人道之事,还请公子恕罪!”
当看到风清安的目光望过来时,率领一众鬼神前来围观的平武县城隍躬身施礼道。
“嗯!”
风清安点点头,没管这群鬼神,百姓供奉的鬼神可以缉拿妖物,捉拿恶鬼,但唯独就管不到人的身上。
这苛捐杂税与这群鬼神没什么关系,想看热闹就让他们看好了。
啪!
啊——
此刻,县衙中的众多官吏全都被跟他们的上官一同,挂在县衙门口的大梁上,挥鞭的武七郎毫不客气,满脸狞笑地招呼他们,惨嚎声此起彼伏,对于贪官污吏,他是没什么同情心的。
“告诉他们,除了朝廷正常的田赋与口赋以外,从今日起,平武县其余所有杂税,全部废除!”
风清安聆听这群蛀虫的哀嚎,扭头看向赵管家,吩咐道,
“是!”
“周大!”
“公子您吩咐!”
意气风发的周家大公子连忙凑过来。
“你们周家的账房,都给我调过来,清点县衙中收上来的税银!”
“公子您这是……”
周一阳面露震惊。
“那是民脂民膏,这头猪猡刮得这么狠,已经有百姓活不下去了,不还给百姓,这让百姓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这恐怕不是一时能够做好的事情!”
听到风清安的想法,周一阳敬佩之余,又有些担忧,想要规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这位公子恐怕还没有见过人心险恶。
把这些被贪官刮上来的银钱下发给百姓的确是好事,可是,怎么做到公平公正?
这些家伙去收税银的时候可不会做账,现在要将这些银钱还给每一家每一户,这要怎么还?百姓开口说多少就给多少?这怕是还没发一半,这县衙府库的钱就发光了。
“那就多花些时间!”
风清安笑了笑,随后神情就变得有些冷酷,
“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实在是解决不了,可以杀一儆百!”
“我家的账房统计县衙中的银两没什么问题,可是如何将银钱如数奉还?总不能百姓说多少给多少吧!”
“此事,我等可略尽绵薄之力!”
萦绕鼻尖檀香气瞬间变得浓郁起来,听到风清安的吩咐之后,原本只是围观的鬼神也都过来了。
“我等可辩凡人言语真假!”
“那就有劳诸位了!”
看到本地鬼神居然如此自觉,愿意在此事帮忙,风清安颇为满意,鬼神能辨人言真假,自然是理所当然,若连这等权柄都没有,如何赏善罚恶?
“不敢!”
这时候,比之刚才更为激烈的嘈杂热烈吵闹声从围观的百姓中响起,因为赵管家已经向他们去宣告了免除杂税之事。
当他们听到不会再有杂税后,最初是不敢相信,随后便是是欣喜若狂,毕竟县令都已经被挂了起来,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当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顿时就让人群之中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烈声浪。但是也有人保持了较为清醒的理智,大胆向老管家询问风清安的身份。
“长者,请问你家公子是何许人?”
“我家公子兄长乃州牧!”
老管家直接搬出风清安的大哥,州牧,对于百姓而言,是极为陌生的官职,一些听到的人都是满脸茫然,但终究还是有知晓的人,不知道州牧二字代表什么之后,人群喜悦的氛围顿时就变得更加热烈。
“公子,我就先去把我家账房给领过来了!”
“嗯,去吧!”
风清安策马,领着黑山与白瑶走进县衙,他不可能殴打了县令,发泄怒气后就撒手不管,他得将问题解决之后再走。
日落西山,暮色降临
“公子,外面有自称是夜巡司的人,想要拜见您!”
县衙后院中,正在翻看县志的风清安看向弯腰躬身走进来的赵管家,当听到禀告之后,脸上露出笑容,果真不出所料。
“让他进来吧!”
“是!”
不多时,老管家便领着一名覆有青铜面具的黑衣人走进县衙后院,晦涩难明,几近于无的气息,不禁让风清安认真打量审视他,旋即点点头。
“夜巡司,马陆,见过二公子!”
“马陆?这是你的名字?谁给取的?”
马陆可是一种性喜阴湿的千足虫,不过看此人来历,这名字倒也挺恰当的。
“这是下官的别号!”
面覆青铜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所以,你们夜巡司具体是干什么的?”
风清安盯着面前的黑衣人,如果不是此人就在眼前,很容易就会将之忽略过去,他的气息与着装打扮截然相反,几乎与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存在感极低。
“回禀二公子,夜巡司乃是太祖皇帝下令设下,有监察百官之权!”
“那平武县令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是这么监察的?”
风清安脸上露出的笑意收敛,这一瞬间所展露出来的威严与压迫力,让原本就微微弓着腰的黑衣人,将身形又压低了一些。
“我们只有监察职权,平武县令的事情,我们早就已经呈报上去了!”
黑衣人平静地说道,他们已经尽到了自己的职责,所以这位公子真的讲道理,就不应该怪罪到他的身上。
“呈报上去,但一直没有人处理,所以,类似平武县令的官吏,在大晋遍地都是?还是说,这位县令头上有人,所以没人动得了他?嗯?”
“类似于平武县令这样私加赋税的官吏,大晋各地都有,不过很少有像他这样过分的,但也有比他更过分的!”
“还有更过分?人在哪?”
风清安双眼眯起,就这平武县令的所作所为,他都已经看不下去了,现在他还让那头猪猡挂在县衙门口,一直让人抽打,当然,也少不了其它助纣为虐的官员。
“已经处斩了!”
“嗯?”
“他激起了民愤,引得当地百姓暴动,冲击县衙……”
“好了,那一县百姓冲击县衙之后,怎么样了?”
风清安打断了他的话,他现在只关心那群冲击了县衙的百姓。
“……流放边疆!”
黑衣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
“呵!”
风清安笑了一声,倒也不是很意外,随后他便问道,
“所以,夜深后来拜访我,所为何事?”
“我观公子欲斩此县令?”
“不错,明日我将当众问斩宁武县令!”
少年神态自若地告知其打算,而后就静静地看着青铜面具下的双眼,这县令,他是宰定了,没必留着的必要。
“你想为他求情?”
“公子欲斩此县令,还请公子收下此令!”
说话间,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枚黄金打造的令牌,恭敬地递交到风清安面前。
“这是什么?”
风清安低头看了一眼令牌,上面“巡察”二字最清晰不过。
“这是我们夜巡司的巡查令牌,持此令牌,对各地犯官,有先斩后奏之权!”
黑衣人语气恭敬地解释道。
“意思就是说,我拿着这令牌,这大晋各地官员,我瞧谁不顺眼,就能杀谁?”
风清安这才伸手接过令牌,脸上露出了玩味之色,随意把玩了一下令牌,其后面雕刻着一头形似狮虎的猛兽,凶恶异常。
“这自然不行,先斩后奏,也得要正当合适的理由,如这平武县令,他私加赋税,便是死罪,您便是将他给处斩了,只要写上奏折递交上去便无事了!”
听到风清安看似寻常的语气,黑衣人青铜面具下也不禁渗出了几滴冷汗。
少年人意气风发,嫉恶如仇,这也没什么,可是当真的有一份可以将看不顺眼的事物通通碾碎的力量后,就格外恐怖了。
“写奏折?这我不会,怎么办?”
风清安一听还要写奏折,将手中的令牌随意颠了颠,做出了扔出去的姿势。
“公子只管处斩便是,下官可以代笔。”
“你可以代笔?那行,写完之后记得给我看看!”
“是!”
“对了,你也不用磨蹭了,现在就开始写吧,来人,去给他取纸笔来!”
“……”
看着完全不给他拒绝机会的风二公子,黑衣人沉默了,可是看到都已经送到他面前的笔墨,他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叹,开始为这位二公子代笔。
“先斩后奏,哈!”
看到老老实实都开始替他写奏折的黑衣人,风清安掂量手中的金牌,心中却是想笑,这事情的发展跟他预料的果真一样。
或许是因为他自身已经具备了被大晋拉拢的价值,或者就是因为他大哥拥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所以当他想杀一位私加赋税的县官之后,没有人替他求情,即便是猪猡县令背后十有八九存在的后台都没有吱声。
只是有人为他送来了可以合理地将县令当场处决的身份,让他从一位挑衅王朝法度的白身,摇身一变,就成了维护王朝法度秩序的巡察使。
“这可是你们自己把刀送到我手上的,我要是不用,未免也太对不起你们了!”
翌日
临武县连夜搭建起来的刑场高台之上,风清安身着白衣,端坐其上,朗声开口,顺势说出了他昨夜获得的新身份,
“本公子乃是夜巡司巡察使,有监察百官之权,沿途所见贪官污吏,贪赃枉法者,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
百姓一听风清安的身份,顿时就热闹起来,但也很快平静下去,毕竟人家的兄长是州牧,当弟弟的能先斩后奏也不奇怪。
“今查,宁武县令私加赋税,致使百姓怨声载道,民不聊生……自即日起,罢夺其官职,贬为白身,因其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当凌迟处死!”
风清安没有在审查上浪费时间,他已经走访过了,说出了一连串罪状后,宣步结果,当这判罚一出,围在刑场周边的百姓顿时欢呼雀跃,就像是过年一样了。
“大人饶命啊!我冤枉啊!大人!”
被人用带刺的铁鞭子抽打了一夜,浑身鲜血淋漓的胖县令,听到自己的判罚结果之后,精神意志彻底崩溃的他再也受不了了。
仅存的理智让他知道,这样的大喊大叫根本于事无补,人家根本就不搭理他,可是这样凄惨的死法是他远远不能接受的。
他知道这位公子手中掌握极为奇特的手段,即便是他这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人,也能够让人用鞭子整整抽一晚上都不死,始终都吊着他一口气,让他感受所有的痛苦。
当他享受凌迟之刑的时候,想必也是如此,不将他身上的肉全部都活生生剐下来,他恐怕都不会死,可是这样的痛苦,即便是想一想,他都浑身颤抖。
但是他已经没有任何活路了,这位公子不会放过他,而他背后孝敬的人,好像也没有出手救他的打算。
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说的,收了孝敬,关键的时候却不愿意为他出头,就不要怪他不仁了,跟他一起下阴府吧!
“大人,我要检举南邵府少尹,在莪担任平武县令以来,我向他送去白银十万两,黄金五千两……”
“住嘴!”
看到刑场之上,死期将至的平武县令,咬出了府城中的一位大人物,围观百姓顿时一片哗然,而下方围观的人群之中却是有人大急,脱手便是一记飞刀,直插其咽喉,赫然便是要置其于此地。
“当老子不存在?”
飞刀尚在半空中,被罡煞之气淬炼的真气手掌出现,一把便将之拍得粉碎,下一瞬间,这跟随着风清安的罡煞武夫便满脸狞笑的出现在了投掷飞刀者面前。
不过,在一把握住他的脖颈前,武夫却发现此人已经没了气息,七窍之中流溢出黑血,已然成了尸体。
不过,这武夫脸上却是没有恼怒之色,因为他看到了一位身上散发淡淡檀香的鬼神,已经来到他的面前,甩出铁锁,将惊慌失措的魂魄,从尸体中勾了出来。
“我会将他知道的一切,全都审问出来!”
“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