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叛乱
大清帝国对于德国是友好的,在军事上甚至是崇拜的,但是德国作为列强后起之秀,想要凭借海靖的嘴巴便可以割出一块地给德国,这显然是不大可能——从割让香港之后,大清帝国对于割让土地就已经是非常敏感了,德国是很强大,但是想靠一张嘴就割地,就是号称日不落帝国的英国也做不到,更不要说是德国了!
傅彩云从幼时便混迹声乐场所,干这一行最是能够哄人,这察言观色的本事就是她们的饭碗,在受雇于谭延闿后,谭延闿也指导了些她如何一些搜集情报的技巧。其实谭延闿也不懂,但是他指示傅彩云对于那些外国外交官们的家属和他们本人的情绪变化要注意,以此为重点进行突破。
以谭延闿对情报工作三脚猫的理解实在是有限,而傅彩云似乎天生就是为情报而生,她在很短的时间内便熟悉了自己的角色,而海靖和他夫人在宴会上的反常表现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这个层面的情报级别已经相当高级,德国对远东的渴求甚至超过了俄国——因为他们没有和中国接壤的国境线,他们不需要西伯利亚大铁路,更不用像俄国那样担心自己广袤的东部领土收到中国的威胁,德国只知道也只相信自己的实力。
大炮就是德国的语言,德国人正在等待一个契机——谭延闿非常清楚德国的渴求,但是山东作为直隶总督的地盘,谭氏父子注定就是德国侵占胶州湾天生的敌人,谭延闿不愿意做李鸿章第二,更不愿意由自己手上开割地的先河,德国和他只有一个能够站在山东,这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除非朝廷卖国!
通过傅彩云反映海靖夫妇的状况,谭延闿心中非常清楚德国对山东采取行动已经到了悬崖边上了,如果中国人不给德国人机会,那很可能德国会自己“创造”机会——这种可能发生的机会很大,山东教民异常的猖獗似乎正在表示德国会铤而走险。
针对这么一个局面,这次新建陆军威海卫海陆联合演习除了要检验第一批新建陆军可否成军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新建陆军中有一千人是直隶督标新军混杂进来的,这些人将会和杨超率领的参谋小队留在山东,专门应对德国对胶州湾的入侵行动。
同时谭延闿也打算让山东巡抚李秉衡配合他,准备动用新建陆军在山东全境进行剿匪行动。这次剿匪行动不仅是针对真正的土匪,还要对付中国教民和义和团,义和团事件就像在烧开水,作为发祥地的山东,抑制义和团的发展也是为自己争夺发展的空间和时间,至于对付中国基督教民,难度虽然更高了一些,但是到底是中国人,总比对付德国传教士要容易的多。
山东巡抚李秉衡本来是不愿意趟这次浑水的,可惜谭延闿的老子谭钟麟虽然一直在天津的直隶总督府中待着,但总督的威风照样能够让他吃不消,李秉衡在看到直隶总督府幕僚手中递过来的一封信件之后,也只有乖乖的跟着谭延闿干,因为那封信中关于他在山东的所作所为若是到了翁同龢等清流党人的手中,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威海卫海军基地建设相对比旅顺口基地要晚上许多,但是作为北洋海军基地,这个基地的建设速度和防御体系建设也更具现代化和大型化,若论防守一点也不弱于旅顺口海军基地。负责威海卫海军基地建设的是德国人汉纳根,这个德国陆军大尉,是海关税务司德璀琳长婿。1879年由德国军队退伍,由中国驻柏林公使馆聘请来华,在天津任军事教官兼充李鸿章副官,并负责设计和建造旅顺口、大连湾、威海卫炮台。
也许是角度不同,汉纳根所设计的海军基地防卫体系在北洋海军来说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反弹,按照他的话来说海军基地的防卫体系专门是针对来自海上的威胁。不过在杨超等从德国留学归来的陆军军官的眼中,如果从陆上进攻旅顺基地远比从海上要容易的多,对于陆上防卫体系汉纳根的设计显然是有很多漏洞的,就算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在陆上架设篱笆木栅栏也远不足以弥补漏洞。
杨超等人没有来过威海卫,但是却到过旅顺口和大连湾,为了准备这次威海卫海陆联合演习,也曾和新建陆军参谋部详细研究过威海卫的防卫体系地图。参谋部一致认为无论是旅顺口、大连湾还是威海卫防卫体系在陆上都有重大设计缺陷,如果谭延闿不在旅顺口布置了大量由钢筋混凝土构制的机枪明暗碉堡,并且使用从北洋海军战舰上淘汰下来的舰炮后来构筑的炮台,那从海陆两面联合进攻海军基地得手的希望是非常大的,至少在旅顺海陆联合演习中就已经部分应证了参谋部的部分设想。
按照演习的进度计划,新建陆军中到底是乘船还是步行前往威海卫是由第一次北洋运动会的成绩来决定的。因为参谋部大换血,杨超要亲自带领扩充了四五倍的参谋部全部随军步行前往威海卫,顺道也是考察山东的地理情况。总共一万人的参加演习军队中有八千人分成三个批次前往威海卫,剩下的两千人是乘坐北洋海军参加演习的战舰从天津上船前往威海卫,当然拜谭延闿名下的两座船坞的福气,有三艘要交工的货船正好可以搭载剩下的士兵到达目的地。
这一次威海卫海陆联合演习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军机处、练兵处的大员们基本上都会要到达威海卫来参观,因为恭王奕欣的身体状况不佳,届时将会由兵部尚书荣禄带队,翁同龢、长麟、李鸿藻、刚毅、徐用仪等要员到达威海卫来验收新建陆军的训练情况,也决定是否成军。
按照练兵处呈奏的练兵计划,新建陆军从训练到成军至少要经过近两年的时间,不过因为谭延闿训练新建陆军的名气太大,小站兵营天天响起的操练号声已经引起了各国列强的注意,俄国、德国、法国、英国的驻华公使和军事武官都是这里的常客。不过来得最勤快的便是日本驻华公使和武官,但是日本来人都被谭延闿严令拒于兵营之外,不准入内参观,并且还严令全军上下不准对与日本相关人等透露训练详情,一旦被查出必然是杀头一个结局。
因为士兵和军官们无法判断询问他们的人是不是和日本有关,沈静和杨超碰头之后决定任何新建陆军的成员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小站兵营内部的情况,违令者斩。为此小站兵营还破天荒的成立了一个特殊部门——接待处,专门负责外界人员进入小站兵营参观,还要负责和外界中外报馆沟通等事宜。
让谭延闿练兵出名的不仅仅是闻风而来的各国驻华武官的拜访,而是因为英国人贝思福来到小站,而小站兵营接待处给他安排了三天参观的日程表。来到中国了解情况的贝思福受到了谭延闿等小站将官们的热情欢迎,在这里贝思福不会感到任何陌生,因为军官们都能够用英语进行日常对话,就连士兵也多少用英语对这个英国老头打个招呼,这一切都令贝思福感到格外的惊奇。
现在各国列强都可以看得出甲午战争中大清帝国的作为纯粹是外强中干,根本不是日本的对手,只是在俄国的强行干预下才促使日本停下了战争的脚步。在战后中国朝野普遍统一口径的“联俄”呼声下,作为远东殖民老大的英国感到自己的地位已经大大不如以前,跌宕起伏的中国政局引起了英国商界的关注,英国商会联合会聘请海军少将、下议院议员贝思福来中国考察商务情形。
英国商会联合会聘请贝思福,一方面是因为英商会认为贝思福才华卓着,享有盛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商会想确知中国的文治武备能否保护英国的商业利益,因而需要选派一位“熟谙军务之人才”。贝思福此次考察属非官方行为,不过英首相索尔兹伯里曾答应以“秘密服务基金”的名义,拨给750英镑作为贝思福的开支。以后贝思福在北京拜见各国公使时,曾对他们说:“余膺大英商务合众局伯理玺天德(音译,是英文“主席”的意思)之聘,远来中土,博考英国在华之商业,将来何以图存;中国之于英商,今日何以保护。行将记诸简册,遍视局绅。至于众口之纷传,皆非实事也……”
尽管贝思福是海军少将,但是对于谭延闿所编练的小站新建陆军还是感到分外的新奇,尤其是在三天的时间里,小站新军专门为他安排的各种操练和小型作战演习,更是赢得了他的好感。贝思福给小站新建陆军的评价非常高,认为小站新建陆军已经完全达到了欧洲德国的陆军水平。
正是因为贝思福对谭延闿的高评价,使得朝廷开始考虑是不是让新建陆军正式成军,正好谭延闿要在威海卫进行海陆联合演习让荣禄有了借口。荣禄上书朝廷认为各个军机大臣和练兵处大臣可以趁此机会对新建陆军进行考察,若是得体的话可由朝廷下颁诏书令新建陆军正式成军,然后开始下一步的练兵计划。
荣禄之所以这么推崇小站新军,并且还要要求提前让小站新军正式成军,也是因为他对新建陆军非常了解,更重要的是谭延闿向他进言,希望小站新军在成军之后能够正式获得番号——当然这个时代的中国军队是没有番号这一说的,要说有只能够像“盛军”、“甘军”、“铭军”那样符合传统的做法来给军队定名。不管怎么样,这支军队最后的命运是划归到兵部直属的,而兵部尚书荣禄自然是这支军队的最高长官。
荣禄想要名声,而谭延闿连名声和实力都想要。新建陆军正式成军之后对荣禄而言就更有“知兵”之名,更有“识人”之能;而对谭延闿而言这样他才可以获得扩充新军的名分,至于荣禄将会成为新建陆军的最高长官,这不过是个虚名——张之洞还是汉阳钢铁厂的最高领导者呢,他在钢铁厂里面待过几天?有有几天真正领导汉阳钢铁厂?!
给荣禄名声,而新建陆军的指挥权照样握在谭延闿的手中。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一次置换,新建陆军的各级将领都会换上谭延闿自己中意的人选,而对于那些自己并不能够真正掌握的军官,则被剔除出来,混合最近归国的德国留学生继续训练新军。当然这些军官也需要给他们升职,但是在谭延闿的直接掌控之下根本没有他们自主的权力,从而给德国军事留学生腾出空间来。
按照荣禄事先给谭延闿透露的风声,本来在“胡景桂弹劾案”之后,新建陆军已经成为朝野关注的焦点,再加上中外报纸的一致好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希望能够正式参观新建陆军,出席这次军事演习的。不过出于威海卫海军基地的地理位置和以往朝廷检阅军队的习惯,所以才没有来亲自检阅,由礼王世铎代替生病的恭王奕欣来检阅军队,当然这些人中真正懂军事并且说话分量嘴中的还是荣禄。
荣禄的设想是在大沽炮台来举行军事演习,这样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都可以来参观演习。不过谭延闿拒绝了这项提议——大沽炮台海域不利于大吨位战舰航行,在大沽炮台进行演习显然是不恰当的。荣禄也知道自己有些心急了些,便接受了谭延闿的建议。
正当谭延闿最后一批参加演习的军队在海上结束了漂泊,刚刚登上威海卫海军基地的铁码头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在山东发生了。
“先生,有天津的紧急电报!”早就恭候在码头上的杨超在谭延闿上岸之后,立刻将一封电报双手递了过去。
“嗯?天津的?!”谭延闿现在还有些晕船,脑子有些不大清醒。
“是沈先生来的,总督大人在上面有话,说是有叛乱!”杨超补充的说到。
谭延闿接过电报,集中精神仔细看着电报——“冠县十八魁联合威县沙柳寨梅花拳首赵三多聚众起事叛乱……”
“梅花拳不就是义和团么?!这么快就冒头了?!”谭延闿有些吃惊的看着这份电报,当然现在的义和团远没有后世这么大的名气,而且也不叫义和团,而是义和拳,甚至连义和拳这个名字都混不下去改成梅花拳之类的名字。
“今天早上一个小时前刚来的电报,估计这叛乱刚刚发生没有多长时间……沈先生那边正等着先生你的回信,先生的意思是……”杨超恭敬的问道。
“出动直隶督标新军,让沈文渊不管什么原因起事都要铲平他们,越快越好……”谭延闿有些杀气腾腾的说到。
“可……”
“子瞻,这中间的详情我早就知道,他们起事叛乱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他们反对洋传教士是一回事,叛乱又是另外一回事,既然现在他们敢叛乱,这叛乱又发生在直隶与山东交界的地方,直隶总督无论如何也是难辞其咎,唯一的办法便是以最快的速度平息叛乱!”谭延闿有些阴冷的说到。
谭延闿转身对沈静说道:“这些村民起事并非是一日之功,洋传教士和教民胡作非为才会引来这些麻烦,其实这些我早就关注很久了,这次来山东之前我也跟你说过,演习过后要对为虎作伥的教民进行严厉的清算,对于传教士要限制活动在得到切实的证据之后软禁回天津……本来应该可以避免冠县和威县这些农民,可惜他们在这个当口起事造反,要怪就怪……他们的命不好!”
“先生,这些起事的都不过是农民,平生只是因为受人欺压严重才会如此,起事造反不过是反抗洋传教士和教民的压迫……”
谭延闿对杨超摆摆手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人血终究不是河水,我也并非是嗜杀成性,对付草寇惯匪自然是雷霆击杀,至于这些农民……沈静会知道怎么去做的,最多是关押一段时间让他们清醒一下,等我们这边将教民的旧账给彻底清算过后再放他们出来,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