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安静……
严承悦兄妹几个全都不说话,严保家也心烦林氏的作为,并不替她讲情,严卫国和严安国兄弟作为小叔子,也不好替嫂子说话。
林氏的两个弟媳本就对她有几分不忿,更加不会替她求情。
这时候,李鸾儿作为媳妇,怎么着都得替林氏讲上几句的。
她一笑,对严老爷子道:“爷爷是该夸奖一下太太的,太太这么些年也不容易,不仅要管理后宅,还要生儿育女,且将老爷服侍的那般好,说起来,太太对严家也是有大功劳的,反正不管旁人,我先是感激太太,要不是太太教导的好,我哪里能得了个好相公。”
她这话说的俏皮,不只捧了林氏,更加捧了严承悦,说的一屋子人全笑了。
张氏先就笑了,一把拽过李鸾儿:“我也瞧瞧鸾丫头脸皮子有多厚,嘴皮子有多利,我瞧着你倒不是夸你们太太,你是夸承悦呢,不过你说的倒也对,我们承悦这模样,这根基门第哪样都是顶顶好的,你倒是白捡个好相公去。”
姐妹四个里最伶俐的淑秀也笑了:“婶子说的很不对,嫂子这哪里是夸大娘和大哥,她是夸她自己呢,说她眼光好会挑人,可不就在人堆里挑着大哥了么。”
严老将军也笑了起来:“行了,你查都莫说鸾丫头了,她脸皮子薄,再说下去该害臊了。”
“可不是么。”李鸾儿一笑:“我脸皮子是最薄的,婶子和四妹妹再说下去,我该寻地缝往里钻了。”
经这几个人一番说闹,屋里气氛一下子好了起来。
严承悦感激的看了一眼李鸾儿,虽没有说什么。可他神情间的放松和欢喜是谁都能瞧出来的。
不只宛秀姐妹几个,就是性子最大大咧咧的承憬都看出严承悦对李鸾儿的看重。
林氏自然也瞧出来了,顿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气愤严家众人对李鸾儿的重视,也气愤严承悦对李鸾儿比对她这个母亲更加看重。
虽然说,林氏并不喜爱严承悦这个长子,可严承悦怎么说都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做为母亲。林氏总归是不喜欢儿子心里媳妇的地位重过当娘的。
因此上,林氏非但没有感激李鸾儿替她解围,相反。倒是气恨李鸾儿夺了严承悦的注意力,她低头,小声说了一句:“倒真是会讨巧卖乖,难怪老爷子当初一眼瞧中了。却原来,这张嘴将老爷子哄住了。”
她这话声音说的极小。旁人没听到,离她最近的严保家是听的真真的。
严保家都能听到,严承悦和李鸾儿这两个一个有内家功夫,一个精神力极强的自然也听到了。
李鸾儿倒没怎么着。严承悦先心里刺刺的很不好受,只是今日是除夕,林氏又是他的母亲。他如何都不能替李鸾儿出气的,只能忍着。伸手拉了拉李鸾儿的手,以表示他是站在李鸾儿这边的。
严老将军目光扫过林氏,又扫过严承悦夫妻,咳了一声:“行了,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就先祭祖吧,祭完祖再吃年夜饭。”
严保家得了令,就带着严家众人去了祠堂,严家男丁进了祠堂里边祭拜,女人们都在外边祭拜。
因着林氏是长媳宗妇,外边的女人自然由她带着,她站在最前头,李鸾儿做为长房长孙媳,跟在林氏身旁也学着如何的祭祀。
周氏亲手将各类擦拭干净的礼器拿来,张氏捧了祭祀用的果品,两人一样样的传给李鸾儿,再由李鸾儿捧着送到林氏手上,林氏便放到供桌上,放完了,林氏先上香,率领一众媳妇女儿跪拜祖先,祈求祖先保佑严家来年和和美美,一家子福寿安康。
等到祭拜完了,李鸾儿只瞧出需要什么样的祭祀用品,却并不知道这些物件要如何准备,要用什么样的规格。
见她一头雾水,脾气最好的周氏就把她拽到一旁细细的说了一通。
李鸾儿听了,心里对林氏更加不满,原这些都应该是林氏这个正经婆婆教导,可是林氏明显的是在放羊吃草,并不想管李鸾儿,说不得,林氏留着这些要教导二儿媳妇呢。
对于林氏的偏心,李鸾儿虽然有些不满意,可也并不觉得对她有什么不好,她只是更加心疼严承悦,严承悦自小就要承受来自于母亲的偏待,小小年纪的他心里该多难受,林氏究竟偏心到了什么地步?竟叫严承悦这个亲生的儿子都对她冷了心。
却原来,大雍朝极注重传承。
人们对于长子长孙都是非常厚待的,就先说皇家,一般继承皇位的便都是嫡长子,雍朝历代帝王都自觉尊守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从来没有出过偏差。
朝中官员家庭也是如此,那些传承年岁多的世家大族对此更加的看重,不说这些,就是寻常百姓家对于长子长孙都是极看重的。
正因为对于长房的优待,凡是长子长孙媳在整个家庭中地位也是极高的。
家中有什么红白事,出去参加怎样的宴会,尤其是祭祀先祖的时候,都是由长子长孙媳来主持的。
便也因为这个,一般家庭对于长子和长孙的媳妇挑选的都很严格,教导的也相当仔细,只因她们代表了一个家族的脸面,是出不得一丁点差错的。
就便祭祖来说,不管是怎样的家族,有多富贵,每年祭祖用的礼器,都不能过奴才的手,都要长媳们亲手从库房中请出来,亲自清洗擦拭干净,另外,便是祭祖用的果品,也要长媳亲自准备。
需要什么样的礼器,礼器如何安放,果品怎样挑选,又要用什么样的规格,这些都是有讲究的,一个不好,就是对先祖不敬,出了差错,不只长媳的相公,就是整个家族的成员都会对长媳进行谴责,甚至于严重到因为对先祖不敬而休出家门的。
祭祖对于古人来说是极重要的事,容不得一丁点的差错,祭祀过程中的讲究凡多,整个过程繁琐又庄重,每年的祭祖都是显示这个家族长媳德容的最好时机,一个媳妇在整人家族中的地位,也由祭祖准备的怎样来体现出来。
周氏虽然是小儿媳妇,可是,她出身清流,她的祖父原做过礼部官员,对于礼仪上很讲究,周氏也因此被教导的很懂这些个。
她一一的给李鸾儿细说,告诉李鸾儿怎样的家族需要什么样的器具,或金或银或铜或瓷不一而足,又要什么样的果品,什么三牲四畜的极有讲究,便是给祖先喝的酒都要长媳亲自去酿造,祭完祖,这些酒便要拿出来给整个家族成员来喝,酒的好坏,也一再说明这个家族长媳修养如何。
李鸾儿越听,心里越是瞧不起林氏来。
她觉得林氏脑子秀逗了,实在是太不知道轻重缓急。
林氏真以为如果她不教导李鸾儿,等到李鸾儿来主持祭祖的时候丢人现眼她就得了好?
她却不想想,李鸾儿可是她林氏的儿媳妇,李鸾儿不好,丢的不仅是她的脸面,丢的更是林氏这个当婆婆的脸面,甚至于整个严家的脸面,要是李鸾儿出了差错,她林氏也得不了好去。
李鸾儿真不知道林氏是怎么想的,严承悦怎么说都是她的儿子,就算是林氏偏心些二儿子,可是,对于长子也不该如此啊。
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有必要一个疼的命根子似的,一个却恨的咬牙切齿么?
严承悦是杀了林氏的爹,还是抢了林氏的娘?竟叫她恨成这样?
等到周氏说完,李鸾儿郑重的向周氏表示了谢意,又将周氏所说的细细记在心里,想着等到有时间去问问金夫人,当年,金夫人在君家可不止一次准备祭祖的物件。
祭完祖,天色都已经黑了,严老将军叫人在前厅摆了两桌酒席,他亲带着严家男丁坐在外间酒席上,林氏则带着严家的女眷坐在隔了屏风的造近内屋的一桌酒席上。
祭祖剩下来的酒都被搬上桌,耳听外面鞭炮声响彻天地,丫头们也都端了各色的菜品一一摆上酒席。
先摆的是男丁那边,满满的一大桌子菜,统共也不知道多少样。
等摆到女眷这头,李鸾儿悄悄数了一下,大小盘碟一共有三十六个,也就是说,一共三十六道菜,菜品也都极齐全,天上飞的地下跑的水里游的都有,光看菜的颜色就叫人极有食欲。
她想想她平常到老宅来请安见礼所吃用的饭食,就清楚了,这大概是严家一年里头吃的最丰盛的一顿吧。
严家素来俭朴,就是严老将军午饭也不过三四个菜,还有一碗汤,其余的主子饭食就更加简单,便是林氏虽然有些不清楚,可是,她在吃上也并不追求有多奢侈,相反,林氏很会持家过日子,她主持后宅,就在吃上很下功夫。
每顿饭严家的各个主子菜品都不多,可是,每顿饭的菜品并不重样,如此流水价的换着,使得严家在伙食上即吃的好又省钱。
李鸾儿就是觉得林氏有这样那样的不好,可这点上,还是蛮佩服林氏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