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恩得了空,坐起身就要往后退,季慎一把扯住她的脚踝,抬头看着她:“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沐恩咬唇扯回自己的脚,有些气愤的瞪着他:“出去。”
“……好,我叫医工来给你看看。”
季慎直起身离开,沐恩抱着腿,没有说话。
不多会儿,医工敲门进来了。
以前照顾她的那位医工已经随着调研船殉难,这次来的是个生面孔,此人年纪不大不小,一进门就满脸慈祥:“沐小姐,季少爷让我来给您看看,您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研究所的人不可能称她为“沐小姐”,唯一的可能就是此人乃是季慎的手下。
她抱紧了腿,没好气的说道:“我没事,你出去吧。”
“哎呀,这我可不敢呐!”医工提着药箱走过来,对沐恩一伸手,“您还是让我看看吧。”
沐恩吃软不吃硬,没办法对这样一个从头到脚都笑眯眯的人发脾气,只能把手伸过去。
医工一笑,两条细长的眼睛就眯成了狐狸样。
他看上去软绵绵的,看起病来却是毫不含糊,他十分冷静专业的给沐恩做了个简单的身体检查,然后问起她后背上的那道伤疤是怎么回事。
沐恩道:“里面有一块GPS定位器,他们怕我跑掉就装上了。”
医工啧啧两声,似乎是叹息又似乎是同情,但他不敢对此大放厥词,只能给沐恩处理一下伤口,然后留了几盒口服液,恭敬有加的告辞了。
沐恩神色淡淡的瞟了一眼口服液,然后起身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小瓶子,还是乔安娜给她的,后来逃跑失败,她和这个瓶子就一起回到研究所了。
瓶子里还有几颗珍珠,沐恩拔掉塞子倒出来一颗,仰头吃了下去。
吃完后她走到窗前,看着解忧岛上远远近近的灯光,解忧岛是禁地,并没有修建灯塔,也不知道洛忘川能不能找到这里。
她眼睛随意往下一瞄,正好跟站在院中的季慎四目相对。
夜色渐浓,他穿着一身简单的衬衫长裤站在路灯下,短发微凌,身影孤寂。他两手插兜,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一鼓一鼓的,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只是仰头看着她房间的方向,也不知道在院子里站了多久。
沐恩心里一痛。
她站在窗边,定定的和他对望,末了,她转身离开,不再看他。
既然季慎已经对裴诗言许下了盟约,就请好好遵守吧,不要把裴诗言也伤害了。
毕竟裴诗言跟她不一样,不是人鱼。
季慎看到沐恩的时候,心里很高兴,但现在窗子空了,而且没一会儿,房里的灯也灭了,他的情绪就变得十分低落。
好在来了研究所以后,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处理,可以暂时借事务来麻痹自己,两人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冷静一下。
出了叛乱这种大事,洛忘川也下落不明,研究所的人员被通知放假三天接受调查,内外一片人心惶惶。
调研船上的叛党已被尽数拿下,唯有徐振武得以幸免。
季慎带上了徐振武去“探望”那群叛党。
叛党被关在地下六层,以往他们也是光鲜体面的研究员,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被关在这个地方。
见到徐振武时,这群人都十分不解,为什么最坏的这个人居然毛事都没有,还能大摇大摆的跟在季少爷身边?
季慎在监牢栅栏外的椅子上坐下,徐振武站在他身边,听话得像个小媳妇。
看着这群惨兮兮的叛党,季慎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你们谁是这次事件的主谋?”
有几人意欲脱罪,立马齐齐指着徐振武:“他!”
岛国籍的研究员还战战兢兢的补充一句:“他还打了沐桑一巴掌呢!那叫一个狠呀!我见犹怜。”
徐振武咬牙切齿的瞪了那人一眼,那人一缩脖子,躲到后面去了。
季慎却没在这时候料理他,只是淡淡的说道:“你们谁愿意指认他?”
徐振武闻言,吓得两腿发软,但也不敢贸然发问。
季慎这话音一落,牢里立即举起几只脏兮兮的手。
季慎拍拍手,立即有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走进来待命。他下巴微扬,平静的说道:“把那几个举手的带出来。”
顿了顿,他继续道:“杀了。”
几个举手的倒霉家伙顿时变得面无人色。
他们赶紧放下手,跪地求饶,一人不断的磕头,“咚咚咚”磕得山响:“季少爷!季少爷!求您网开一面!我上有老下有小,我是一时糊涂……不不不,主谋不是徐助,不是他!”
其他几人一听,也赶紧如法炮制,齐刷刷在季慎面前跪成一片。
季慎冷眼看着这些人,然后微微探身,两手扣在膝上:“是吗?主谋不是他,又会是谁?”
他的声音始终平和,甚至带了点温柔,可这样的声音在这群倒霉蛋听来无异于催命魔音,他们跪着面面相觑,最后,一个磕头磕到流血的家伙大着胆子说了一句:“是……所长?”
季慎眼神微凛。
他?
不行。
沐恩若是知道,会生气的。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直起身坐在凳子上:“不对,不是他。”
这群叛党也都是文化人,听出了些许端倪,知道主谋既不能是徐振武也不能是所长,于是,他们开始相互指认,最后在牢房里大打出手。
季慎始终坐在外面,不声不响的等他们“商量”出结果。
徐振武汗涔涔的站在季慎背后,他看着这个身量略显单薄的少年,后背上直冒冷汗。
这小子绝对是个不亚于季之鸿的狠角色!
他现在十分庆幸自己投了诚,不然凭他这罪名,季慎不弄死他,季之鸿也得将他千刀万剐。
打了半个小时以后,众人异口同声的指认了开狙击枪的那位神枪手,理由是他瞄准过沐恩,开枪打死了洛所长,还把沐恩关进房间里做不可描述的事。
虽然最后没成。
季慎欠身看了看,发现那位神枪手已经被同党们打得不省人事,那张脸更是肿的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他对保镖一点头,保镖就把死狗一样的神枪手拖出来。
神枪手的两条腿在地上拖出两道血痕,季慎起身,拍拍裤子踩在血痕上,像是总结陈词一样对众人宣布:“好了,现在主谋已经死了,你们只要照实说话,我会劝父亲留你们性命。”
那两条血痕看得人心惊,谁还敢对他说半个“不”字?
当下,所有人都开始表态,信誓旦旦的表示神枪手是撒旦派来的毒蛇,而他们只是一群可怜的迷途羔羊,枪是毒蛇给的,他们全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