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卨身子颤抖得甚是厉害,当下他死死的盯住秦中,急速向着外面退去,见得秦中没有追出来,心里面悬着的大石才算是落下,接着大声喊道:“来人啦!”
听得万俟卨的叫喊,府上的人一窝蜂扑进来,万俟卨指着自己的屋子,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众人上前走去,只见得屋子里面空空如也,那管家道:“老爷,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杀谁呢?”
“杀秦中啊,秦中就在屋子里面!”万俟卨大声叫喊。但此时所有的人都没有行动,只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边。万俟卨转身走过去,来到屋门之前,屋子里面确实是空的,当下他心神不由璀璨,使劲摇头:“莫非是我眼花了?”
“你们都下去吧!”万俟卨吩咐一声,管家带着所有人出去。万俟卨走进去屋子里面,坐在圆桌旁边,心神难以安宁下来,回头看去,只见得门窗之上映着一道身影,不是秦中,却又是谁?
“啊······”万俟卨一声尖叫,直接昏厥过去,管家带着一干人进来,见得晕倒在地上的万俟卨,连夜请来大夫。第二日,万俟卨醒来之时,回想起昨夜里的一切,心下更是恐惧,当下他的家人过来照顾,见得他的样子,都以为此老已经走到人生尽头,才会有这许多的烂事。
接下来的日子,万俟卨都是在恐惧中度过的,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奸相步了秦桧的后尘,终于起不来身了。
万俟家的人照顾在左右,见得他的样子,说不辛酸,那绝对是假的。这日夜里,万俟卨终于闭上了眼睛,不论生前做过什么,死后不过一抔黄土,这是每个人都无法逃开的命运。
玉孤寒站在屋顶上,当万俟卨断气,万俟家的人哭成一片之时,他这个杀人如麻的人,却是有难以形容的不忍,比起秦桧死之时,他心里面更为难受。
原本以为,看着仇人死去,自己会很高兴,很解气,可是真正面对之时,一切都不像是自己想象那般,究其原因,玉孤寒终究不是天性薄凉之辈,他杀人只是因为无奈,心里对生命的敬重,从来就没有变过。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到底什么样的人生,方是无憾的?”玉孤寒不由自语一声。眼下许多事情,他不愿意去做,可是又不得不去做。这种矛盾心里,寻常人自然是理解不过来的。
皇宫里面,赵构得知万俟卨死讯,不免有人几分感触,眼中有复杂之色,对于佛家道家长生之术,赵构这些年来变得越加痴迷,皆因他见到了太多的死亡,而又自己又不想几十年便走完一声。
每日早朝,大臣们都在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其实全都是假的,什么万岁,能活百岁的,这世上又有几人?想到这些,赵构对于权力名利,一时间便渐渐的看得淡了,对长生却是更为期待希冀了。
“看来这宰相之位,又是令人头疼的事!”赵构不由拍了拍额头,秦熺年轻,秦家在朝中实力盘根错节,秦桧在时无法根除,如今秦桧不在了,他自然不会让秦家继续风光。秦熺并不知道,不论他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成为宰相,更不可能成为秦桧那般权倾朝野的人物。
玉孤寒在万俟家站了许久,直到子时左右,才回去寒莲居,半路上却是遇上了冯七。
“秦大人让我过来请您!”冯七如今对玉孤寒甚是尊敬。这不仅仅只是秦熺对玉孤寒看重,还因为玉孤寒救过他的性命。
“是为拜相之事吧?”玉孤寒道。
冯七点头:“玉公子没有猜错,眼下朝廷之上,除却大人之外,其余的人已经不具备争夺宰相位置的资格,大人请您过去,也只是看看有没有好的建议,防患于未然!”
玉孤寒道:“秦府我就不去了,你给秦大人带一句话,就说有的时候,什么都不做,比日日忙活更好!”
冯七闻言,眼中却有疑惑之色,沉思一会,他道:“玉公子的意思,咱们什么都不做,看圣上的决断?”
玉孤寒道:“其间关键,想必秦大人能够悟透!”
冯七点头,抱拳行了一礼,转身便离去了。却在这时候,赵瑗从后面走来,玉孤寒装着没有看见,两人先后出了临安城,走的皆是不寻常之路。
“你给秦熺的建议倒是极好,可是他会听吗?”赵瑗问道。
玉孤寒笑道:“如果他听从这一条建议,那还是秦熺?如果他听从了,那咱们如何有机会取胜?”
“你的意思是,这次能让我恩师拜相?”赵瑗双目闪烁着熠熠精光。
玉孤寒摇头:“不论是秦熺,还是史浩,圣上断然没有选择的可能,这拜相的人,应该是在魏师逊和汤思退之间。魏师逊锋芒毕露,有勇无谋,汤思退八面玲珑,处事圆滑,能屈能伸,做宰相的可能大一些!”
“汤思退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坐上宰相之位,对天下百姓没多少好处!”赵瑗说道。
玉孤寒道:“此人性格多变,而且向来知晓进退,会做些什么,还真是不好说!”
赵瑗闻言,不由一笑:“你向来预测事情极准,看看这次如何!”
玉孤寒道:“非是我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世事发展,很多时候是有迹象可寻的!”
“可非是大智慧之辈,是觉察不到这些迹象的,我恩师博闻强识,但是于计谋一块,却是差你太多,那付伦成自己是再世诸葛,依我看来,你才当得起这四个字!当然,如果传说中三分天下的诸葛孔明只有付伦这点才能的话,那你就远在诸葛孔明之上了!”赵瑗说道。
玉孤寒却是摇头叹息:“何必给自己立一个人设?那活得太累了,随意一些,我并非是神仙,事事都可预测精准,说不定哪一天,便会阴沟里翻船了!”
“世事变幻莫测,确实如此,毕竟当年的诸葛孔明,也有失算之时!”赵瑗道。
玉孤寒却是没有答话,他自然不希望自己计算出错,因为那是很要命的。
“你给我一个承诺,将来一定要为岳元帅翻案,我便竭尽全力,保你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玉孤寒说道。
赵瑗闻言,却是变得激动起来,道:“我就知道你不是所谓的杀人狂魔,你一定是潜伏在秦府的对不对?”
玉孤寒目露沧桑之色:“别想太多,这个想法,也许只是良心忽然发现,想为曾经的朋友兄弟做件好事而已!”这话就像是一盆凉水,狠狠的浇在赵瑗头上。玉孤寒看了赵瑗一眼,转身便离去了。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赵瑗不由露出迷茫之色,他发现自己每一次与玉孤寒相遇,都像是重新认识的一般,根本就摸不透玉孤寒的想法。
正如玉孤寒预测,秦熺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因为这宰相之位,关乎着秦家未来,可是他注定了要白忙活一场。赵构最终将宰相之位给了汤思退,这是在对秦熺的警告,也是在对满朝文武大臣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