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礼部出来回到王府的顾怀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内阁首辅对自己的猜测,毕竟他去礼部敲竹杠,说到底还是因为穷。
那不然怎么办?朝服在路上被杨少虹那帮人估计一把火烧了,仪仗他压根就没带。
自己现在还在为缺钱烦恼呢,哪儿有钱花在这些上面。
当然,此时的他也不在意首辅对他评价如何,他只是坐在客厅盯着眼前的请柬若有所思。
他看向陈伯:“真是东宫送来的?”
陈伯点点头。
“不是说太子之前因为触怒了皇上,被罚一直在东宫读书么?消息怎么还这么灵通。”顾怀有些不解。
他对太子是真没什么印象,太子年纪比自己大几岁,之前一次来京城继承王爵也根本没和他打过照面,倒是见过老二和明珠,一左一右陪着魏皇。
好像从那时起就窝在东宫读书了?啧啧,真惨。
陈伯回答道:“老奴也不清楚,请柬是东宫詹事温言温大人送过来的,请少爷后天去东宫赴宴。”
顾怀一边收起请柬一边摇头:“太子这事办的...明天进宫见了皇上,后天就去见太子,这是什么意思?让皇上怎么想?还是别去了,难道东宫的菜...”
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好像想到了什么。
他转过头问陈伯:“王府是从哪儿买菜?”
......
正在花园里和姐姐吹嘘今天见了礼部大官的柳莹见到顾怀急冲冲走进来,看到了和自己呆在一起的姐姐,顿时眼神放光。
两姐妹被顾怀这副样子吓住了,呆呆的看着顾怀冲到面前,一把抓起柳清的手:“清姑娘会做菜吗?”
柳清看着自己被顾怀抓住的双手,一片红色从脖颈浮上了脸颊,说话也有些结巴:“会...会。”
顾怀大喜过望,拉着柳清转身就走。
只留下茫然的柳莹呆在原地,不知道顾怀发哪门子疯。
......
“...颜色大约是黄黑色,比较柔韧,长的很长,像绳子一样。”
杏花巷里,顾怀连说带比划的跟柳清描述着什么。
杏花巷是长安比较出名的菜巷,很多农夫喜欢赶着早上城门开的第一刻挑着担子进来叫卖,或者卖给专门收菜的铺子,很多达官贵人的府邸都在这条巷子买菜,图的就是新鲜。
虽然时间已是下午,但依然有很多摊子在叫卖着肉食干货。
听了半天的柳清总算反应过来顾怀说的是什么:“公子说的...可是昆布?”
“昆布?”这下子轮到顾怀有些懵了,他记得许白说的是叫海带。
“公子描述的就是昆布呀,南乾也有很多呢,很多人喜欢用来熬汤喝。”
“对对对,”顾怀激动起来,“清姑娘可认得?这些摊子上有吗?”
柳清挽了挽鬓边垂落的一缕头发,露出白腻细长的脖颈,打量着四周。
她指着一个摊子:“公子看,那个就是。”
她带着顾怀走了过去,拿起一条长条干货。
顾怀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只觉得和自己想象的差距甚远。
摊主见到这美丽的女子来看货,也是极为热情:“这位姑娘,这昆布熬汤喝可鲜了,长安可少见了,这整个巷子也就我这儿有货。”
被忽略的顾怀开口问道:“此物你有多少存货?”
摊主这才注意到这个身着贵气的公子,连忙恭敬回道:“回公子的话,此物是从海边永平府那边传过来的,小人家中还有不少,公子要多买些吗?”
顾怀点头:“先给我来上一些,如果是我要的那种东西,你还剩的我就全包了。”
他买了几条,带着柳清回了王府,直接去了后厨。
先用铁锅把水煮开,再下这疑似海带的东西,然后转小火把汤汁熬干。
关了火,他沾了点锅底的晶状物,尝了尝。
嗯,应该没错。
旁边柳清好奇询问:“公子,这是何物?”
顾怀没有正面回答:“清姑娘喜欢做菜吗?可否方便现在随便做个菜出来?”
柳清有些疑惑,但看着顾怀心情很好的样子,她也有些开心,准备露一手给顾怀看。
她可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小姐,几年的浪迹天涯,她的手艺可好了。
但在菜要出锅的时候,顾怀放了一些刚才熬出来的晶状物。
然后顾怀尝了一口,眼睛明亮。
他竖起大拇指:“姑娘好手艺!这是我喝过最好的鱼汤了。”
他递过汤匙:“姑娘也尝尝。”
柳清看着刚才顾怀用过的汤匙,有些脸红,但还是就着顾怀的手尝了一口。
然后她有些疑惑,这汤也太好喝了。
看着柳清的可爱表情,顾怀开怀解释:“此物可以极大的提升菜的鲜味,一盘平平无奇的菜肴也可以变得鲜美无比...清姑娘别误会,我不是说你做的菜普通。”
他放下汤匙:“姑娘可急着去凉州?在京城只有陈伯和姑娘我能信得过,现在有件事情,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
他有些歉意:“可否再麻烦姑娘一下?”
柳清低着头,低低的嗯了一声。
反正都到京城了,也不急着走,就再帮他一下吧,没听他说嘛,在京城他能信得过的只有我诶。
她有些甜蜜的想着。
......
“请柬送到了吗?”身材很胖,相貌酷似魏皇的太子顾玖放下当朝文华殿大学士,太子太傅谢洵批注的章亭集,艰难的站起身迎接东宫属官温言。
“太子爷放心,已经送到了,但靖王殿下还没回王府,下官只能先行返回。”东宫詹事温言拱手回应。
太子这才坐下,和自己最亲近信任的属官闲聊起来:“辛苦温卿了,其实若不是父皇下令要孤禁足读书,还是应该孤亲自上门拜访的,那毕竟是皇叔。”
温言摇摇头:“太子爷还是不应该这样急的,这个时刻太敏感了,下官知道太子想借凉州入京的靖王殿下劝谏陛下别太过宠信何公公,可太子爷就是因为这件事被禁足的,如今还在被禁足就宴请唯一就藩的亲王,下官实在是怕陛下听到风声会有其他想法。”
太子脸色有些惨然:“可曾听闻有不能监国反而在东宫读了十多年书的太子?父皇的想法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你们都觉得父皇无意易储,只是在打压孤,但孤又怎么会不知道父皇更偏爱二弟呢?”太子感叹道:“孤从小便喜欢读书,喜欢儒学,这跟父皇想要的不一样。”
他看着自己最信任的这个人:“没有人会不喜欢跟自己相像的儿子,这是孤有了儿子之后才懂的道理。而父皇觉得他最崇尚的,永远是国之凶器,军事,他想象中的下一任帝王,也该是英明神武,能上马打仗下马治国的皇帝。”
他拍拍自己的大肚子:“所以父皇怎么会喜欢一个读书读了十多年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