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御史台的差事,注定是伸不进去手了。
在书房想了半天的顾怀终于是认清了这个事实。
错过了这个天大的好机会,下次...可能就不会再有了。
何洪好忽悠不假,但二皇子的开价,卢何的釜底抽薪,都让自己和何洪的关系越来越远。
以前还能忽悠着他让自己碰权力,现在的他...估计自己进司礼监他就要生起警惕来。
那么问题来了,何洪好忽悠,关系差,卢何不好忽悠,关系还算可以...这两个人现在都不能找,顾怀该去找谁?
乍一看好像没人可找了,要想碰到权力,只能突破这两个人的封锁,可这两个人和顾怀现在都有一定距离,这简直是个死结。
解不开,理更乱。
看来是时候添一把火了,也是时候...把何洪送上烤架了。
自己的计划还是出了很多偏差,之前认为何洪没有东厂,就不太可能权倾朝野到这个地步,但谁知道魏皇一搬去行宫修道就真的不问世事了呢?
文官中还出了卢何这么个软骨头。
票拟秉笔掌印三权合一,外有卢何收拢官员,内有何洪迎奉魏皇,这两个人加起来,可就比顾怀想象中的宦官加东厂的组合猛多了。
简直是新的皇帝。
所以现在的卢何真不需要东厂,三法司除了刑部还没渗透完全,都是何洪卢何的人,还需要什么东厂监察百官?百官自己就分裂成了两派。
一派是何洪的狗,另外一派是即将成为狗的。
估计不少官员心里还在想熬下去?熬到魏皇死,熬到新皇登基,熬到何洪被收拾的那天。
可顾怀知道这样是没用的,与其等着新皇登基,不如等着大魏被灭。
那样何洪被弄死的可能性还高些。
就现在朝中这么个情况,何洪卢何都快把官员们拉拢空了,新皇登基又怎么样,信不信何洪卢何急了能干出立废的事情来?
这种事情前朝不是没发生过,何公公想必是很乐意学习的。
正常途径,何洪应该是威风个几年,威风到魏皇出山,或者哪个正义之士站出来带着大家一起反抗,然后在恰当的时机恰当的地点把何洪弄死,就此天下太平。
可顾怀等不了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做。
凉州,南方,两个地方都有很多事情,他不能再在长安混着了。
那么就添一把火,然后就想办法借这把火脱身吧。
顾怀把一封信放到烛火上点燃,面无表情的想。
......
“靖王的拜帖?”谢洵看着门房送进来的帖子,眉毛极为少见的挑了起来。
已经很少有事能够让这个老首辅如此惊讶了。
一旁的徐子允倒是啧啧有声:“这小子...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刚刚才说到这小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转眼就递了拜帖,嘿,你见不见?”
谢洵眉头一皱:“不见。”
“见一见呗,”徐子允喝了口酒,“说不定这小子又有了什么想法,我可是听说了,何洪卢何这两个王八蛋只要见过这小子,总能折腾出些新鲜玩意儿出来。”
“你又去打听了?”
徐子允喝酒掩饰尴尬:“就随便问了问,问了问。”
“跟你说了,现在朝堂的事少掺和,还没到...”
“还没到?”徐子允没好气的放下酒壶,“都要过年了,转眼半年,还要等,等到什么时候?”
徐子允一指从外面经过的谢洵的儿子:“等到你儿子再被顾怀揍一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谢二少身子一抖,强撑着笑脸往花园里行了一礼。
这段时间他可真是老实多了,大概意识到了和顾怀命里犯冲,先是被揍,然后被堵,得亏自己老实才没吃更多的亏,谢二少痛定思痛,想着最近长安都在传顾怀要回封地了,自己先老实些时日,之后才出去...风光风光。
那条疯狗是不会管自己什么身份的。
谢洵皱了皱眉头:“你以为我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事,才不见顾怀?”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谢洵站起身子往屋里走,“小孩子闹别扭,我也会放在心上?揍一顿挺好,起码这个逆子现在不怎么出门惹事。”
正在往外走的谢二少身子又抖了抖。
徐子允一脸揶揄的跟着进了书房:“那你倒是见啊,要不要当面道谢?”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谢洵有些无奈的在主位坐下,拿起一支笔,“顾怀的身份,顾怀的心思,你难道不懂?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避免节外生枝,你要是不想以后何洪卢何把你的坟头都给刨了,就安分些。”
“你还好意思说?”一提这个徐子允就急眼,“要不是你他娘的...”
谢洵扫了徐子允一眼。
“...你说什么急流勇退候东风,我吃多了才从内阁回了家?要是咱两没出来,现在那两个至于这么嚣张?”
徐子允梗了梗脖子:“我揍何洪,你揍卢何,他两能是咱们的对手?就算是天天勾心斗角,也比现在这样坐着看好。”
“你是想天天和那两个人打嘴仗,还是想一次性解决他们?”谢洵低头写着什么,“时机还没到,何洪的胆子...还不够大,还得再等等。”
徐子允这次却奇异的没有呛声,而是捏紧了酒壶。
谢洵看了一眼自己老友的神色:“有些担心?”
“是有些,”徐子允直接承认了,“朝堂太乱了,我担心再这样下去,真的就没办法挽回了。”
“事情要发展到那种地步,还得一些时间,”谢洵语气极淡,“起码还得两年,两年...才够这两人碰兵权。”
徐子允腾的站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兵权?!你知道他们想碰兵权你还看?”
谢洵好奇的看着他:“一个宦官,一个没儿子的文官,他们就算想造反...就算成功了,能传给谁?”
谢洵笑了笑:“从一开始,我就笃定,这两人...只会揽权,不会造反。”
“这也是我敢回家休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