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为什么要帮顾怀,就这么简单。
出了前面那档子事儿,顾怀很难和何洪再走到一起了,原因就是何洪的性格。
作为老搭档,卢何看何洪是比较清楚的,他知道这个人只能一起共患难却不能共享福。
大概是因为心理有些阴暗,何洪这个人最喜欢干的事一定是过河拆桥看人倒霉,而且他现在已经是这般地位了,要他去给顾怀低头,他一定不会这么做。
而顾怀呢?从他做的很多事情就可以看出来,这个年轻人是想做一些好事的。
起码是有益于大魏的事。
那他和何洪就有了本质上的区别,何洪是只知道捞钱的那种人。
而且看顾怀往日做事的风格,虽然说不是什么有仇必报,但也是个小心眼,何洪坑了他一把,他怎么都不会忘。
所以顾怀属于卢何看起来的那种...能争取的对象。
而且最重要的,是卢何从太子那儿听到了一些消息。
原来顾怀和二皇子之间,居然有这么一层关系?几乎是注定了顾怀会站在二皇子的对立面。
那也就是说,顾怀是太子的自己人,四舍五入一下,还是卢何的自己人?!
这关系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了,对于自己要做的事,卢何还是很清楚的,如果不打算和顾怀再有什么牵扯,恶心一把何洪就够了,那么上次青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但要是以后有可能成为战友...青词的事就变成了一个人情啊。
你说巧不巧,就在这个时候,辽东事发了,何洪成了架在杆子上烤的鸡,辽东需要人去,何洪需要压制这件事情。
卢何立马意识到了这件事带来的机会,也确认了那天朝堂上顾怀的举动...果然是早有预谋。
于是他越发忌惮顾怀,也越发有些看重顾怀。
这不矛盾,忌惮来自于顾怀居然敢挖这种坑,埋这种线,看重是因为顾怀越有能力,自己和太子就越容易...达成各自的目标。
所以他没有犹豫多久,就直奔行宫去了,替顾怀讨了这个差事。
一开始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借这件事试试看能不能扳倒何洪,可很快他就打消了主意。
因为他看到了行宫门口的几个锦衣卫,以及那些拿着何洪钱守着行宫的士卒。
何洪的势力现在还是太大了,还没到分崩离析的时候,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手下的人还没有说服他们,站起来对何洪开炮。
猝然发动,要是扳倒了还好,顶多后果就是魏皇出行宫,自己一个堂堂正正的阁老,这么半年以来也算兢兢业业,魏皇不会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可不像何洪那样一个权阉有些心虚。
可要是没扳倒呢?何洪的反击,自己扛得住吗?
只是思考了片刻,卢何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扛不住的,现在的长安,基本已经是何洪说了算了,而且这件事扳倒何洪的可能性...有点小。
只有进了行宫,接触了魏皇,卢何才知道现在的魏皇有多么虚弱和不管事情。
朝政?谈不了两句,魏皇就没了耐心。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修道上天,根本不想管朝事,只要南乾还没打过来,只要大魏还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平稳,就足够了。
要是能长生,他有信心把江山重新拾起来,就像他年轻的时候一样,要是拾不起来...那他死了之后的事情和他就无关了。
顾怀当初就曾评价过魏皇,这是个极度自私的人,他来到世间成为帝王就是来享福的,并没有做好承担责任的准备。
虽然说一个皇帝从不需要用个人的良好品格来证明自己的英明,而且恰好相反,在历史上干皇帝这一行有些成就的人基本都不是什么好人,因为好人当不了好皇帝。
一个人从登上皇位成为皇帝的那一天起,他所得到的的就绝不仅仅是权位而已,还有许许多多的敌人,他不仅要和天斗和地斗,还要和自己身边的几乎每一个人斗,大臣(非常多)、太监(也不少)、老婆(很多)、老婆的亲戚(也很多)、兄弟姐妹(这个看情况),甚至还有父母(如果还活着的话)。
他会成为所有人的目标,如果不拿出点手段,显示一下自己的能力,很容易就被踢下来,而很多史书都证明,被踢下来的皇帝一般下场都很惨,生存率低得可怜。
为了皇位,为了性命,必须学会阴谋诡计,必须六亲不认,他要比最强横的恶霸还要凶恶,比最无赖的流氓更不要脸,他不能相信任何人。
所以孤家寡人实在是一个最好的称呼。
事实就是这样,皇帝难当,好皇帝更难当,因为能当上皇帝的人,一定不是个好人。
这听起来似乎很矛盾,但其实一点都不矛盾。
因为好皇帝虽然不是好人,却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
比如前朝的某位魏皇,堪称劳模,早朝午朝从来不耽误,每天干到很晚,不停处理政务,还爱护百姓,关心民间疾苦,实行休养生息,和南乾二十多年没打起来仗,在他的统治下,大魏变得越来越强大,荒地被开垦,人们生活水平提高,地方府仓和京城仓库都堆满了粮食和金银,经济文化都有了很大的发展,也就是那时候,大魏才有和南乾一争文气的信心。
可后来的这些年,大魏...垮了。
魏皇无疑是又走上了那些昏君的老路,年轻时穷兵黩武,老了之后倒是想好好让大魏休养生息了,但谁知道突然得了病呢?
于是翊陵的修建加快,十万民夫昼夜不息,每三个月还要各地轮换。
于是开始沉迷修道,信道士信鬼神不信苍生。
于是开始远离朝政,任由权臣权阉当道,以前谢洵在的时候还好,起码是做事情的,可看看现在的何洪呢?想一出是一出,随便干点事情都能闹出这么大的风波来,要是没有卢何兜底,大魏早完了。
只能说魏皇,真的不是个好人,而且也不是个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