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天,占据朝廷三十六县,而且,还有明显更进一步的趋势。
林家的实力,远比州牧想象的更强。光是阳神真人,便有近二十位。谁知道背地之中,还有没有隐藏的?
“这一次,为父犯了三个错误。第一个错误,便是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污蔑宜城伯,妄图转移责任。如果后来成功了,这倒也不算什么。”
“第二个错误,便是这三日以来,为父一直拒绝省里『插』手此事。如果成功平定叛『乱』还好,可显然失败了。”
为了防止地方巡抚造反,故此,巡抚的权利,远远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大。
巡抚,名义上是一省老大,封疆大吏。可实际上,却不一定可以号令州牧。
对于底下各州的情况,巡抚只有了解的权利,以及建议的权利。巡抚手段高明,州牧就听你的。巡抚没什么名气,也没什么本事,那就不听你的。
故此,州牧拒绝省里『插』手此事,想要凭借州里的力量,平定叛『乱』,这事儿本身不算是错。
但是,平定叛『乱』失败,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至于第三个错误,便是错估了反贼林阳,小看了林家的千年积累。”
“同时犯下这三个错误,虽然罪不至死,可总要有人为林阳造反之事,承担责任。”
“一旦承担了责任,我这辈子就算完了。即便不死,官儿也当不成了,家族也会落败下去,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接下来我会直接『自杀』,用自己的死亡,来承担一切。到那时,局面便会大不相同。”
闻言,幼子泪流不止,很是悲伤。见状,州牧端起了酒壶,便豪迈的一饮而尽。
“不要悲伤,冷静下来,好好地考虑一下,为父这一死,带来的好处有哪些?你好好想一想?”直到此刻,州牧还不忘着教子。
片刻后,幼子冷静下来,开始认真思考,看着这一幕,州牧微微点头。
“首先是父亲自己,这一死罪名就没有了。人死为大,父亲已经用死亡,承担了所有责任。后续的官员,整个华州剩下的官员,都会因此而感激父亲。”
“其次,破局了。”
“林家交友遍布整个冀省,谁也不知道,军队之中,朝廷之中,有多少是他们的人。”
“此刻,朝廷不在信任华州官员。华州官员们,也不在信任同僚,彼此怀疑。不得不说,林家还是有点本事的,这是阳谋,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局面真的已经『乱』了。”
如果是中央官员,谁知道整个冀省的官员,谁是忠臣,谁是『奸』臣?
当然,辨别手段肯定会有。宫廷供奉们,此刻肯定在夜以继日的寻找破绽。说不定,辨别忠『奸』的法子,已经有了,只不过,代价太高,还来不及普及化,低价的推广开来。
但是,不得不承认,在这些辨别手段,推广开来之前,整个华州,乃至于冀省,都可算是人心惶惶。
许多曾经和林家,有交情的人,都在担心,担心自己,会不会也是林家的内『奸』。万一是的话……
故此,到了现在,许多官员,曾和林家有交情的官员,为了政治正确,为了自证清白,都已经暂时请辞,跑到道观之中隐居了。
他们这一隐居,自己是忠诚了,没事儿了。可朝廷运转,处理各种事物的速度,却不免的慢了不少。
可以说,此刻的情形,对于朝廷是很不利的。
当然,在等半月一月,等到辨别手段推广全省的时候,局势一定会有所变化。
可是,短短三日之内,林家便占据了三十六县,再给他们半月时光,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父亲这一死,就证明了华州的官员,乃至于冀省的官员,都是朝廷忠臣,是值得信任的。如此,那些已经请辞了的官员,就有理由,可以再次复归原职,替朝廷效命。”
说白了,此刻那群归隐的官员,九成九以上,都是不想辞职的。能当官,谁不想当呢?
但是,此刻的局势如此,你不辞职,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
怎么证明,你这个林家曾经的朋友,和林家没关系?
而州牧一死,这些已经辞职了的官员,便有足够的理由,重新恢复官职。
为了朝廷,我某某不在乎个人声望,也要为朝廷效力,直到干掉反贼为止!
当然了,俺都已经如此效忠朝廷了,朝廷是不是给俺官复原职?
“最后,反贼平定之后,父亲不仅不会被论罪,反而会因为此事被论功。兴许,还会因此进入省一级的忠臣祠之中,位列忠臣,万古流芳。”
“估计,一个爵位是少不了的。甚至,守孝结束之后,我去考进士的话,也会中的。至少,一个三甲末尾还是可以期待的。”
“再加上此刻整个华州,乃至于冀省诸多官员的人情,未来前途可期。同样的,父亲成为忠臣典范之后,父亲的同僚,父亲的老师等一系列关系,我也可以完美的继承下来。”
“如此,家族会更加兴旺。同时,还拥有爵位,成为了勋贵……”
听着儿子的分析,州牧很是满意,脸上也充满了笑容。御史,便开始写遗书了。不,准确的说,是遗折。
州牧拿出一把匕首,轻轻一割,右手食指就流血了。接着,便找出了一张品质很好的纸张,开始书写自己这辈子最后的奏折。
臣某某冒死上奏……
臣本布衣……
臣顿首再拜
臣……
片刻后,这一封血书、遗折也就写完了。虽然是血书,可书法仍旧可圈可点,丝毫不减慌『乱』。
“幺儿,我去了。为父去了之后,你一定要好好读书,即便被朝廷赐爵,也不可骄傲,不可高调,明白吗?”
“明白。”
“好,告诉我,你打算如何振兴家族?”
“等到考上进士之后,我便娶妻,来到华州做官。努力娶妻纳妾,多生子孙,让他们享受最好的教育……”
一问一答之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州牧不舍的拍了拍幼子,便整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州牧的官服,整理完毕,放在一旁。接着,将乌纱帽退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穿着大红『色』的进士服装,州牧坐在椅子上:“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不是成为州牧,翻云覆雨,掌握一切的时候,而是当年努力读书,考中进士,遇到你娘的时候。”
回忆了半晌,州牧便不再言语,微笑着逝去了。
不久之后,府邸之中传来了幼子的嚎哭声,闻讯赶来的官员们,看着州牧的遗折,唏嘘不已,良久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