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惠脸上的神情已经越发的扑朔迷离,时而恍惚大笑,时而痛哭流涕,时而怔怔发呆,这是心境不稳的征兆,
武道境界越往高处,越在乎心湖不惹尘埃,人身穴道一百零八,经脉无数,终归都将汇聚于心口,心湖出现波动则直接影响身体百骸,
赢贞细心的将一缕缕灵气送入她的体内,期望能将她身体中汹涌澎湃的灵气安抚下来,不过几乎没有什么用,
要知道大姐修为之深,与自己也只在伯仲之间,所以赢贞送入她体内的真气,几乎是在瞬间就被绞杀殆尽。
江清惠躺在赢贞怀中,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目光中满是期待道:
“到底是她错,还是我错,你告诉我。”
赢贞心知她既已入魔,便需从局中解脱出来,如果这时候告诉她,画卷之中的所有景象不过是针对她心魔生成,并非真实,只怕她完全听不进去,要想破局,需要顺着点来,
他轻柔的拨弄着她鬓角的青丝,柔声道:
“大姐当然没错,在我眼里,你永远都不会有错。”
江清惠直愣愣的看着她,神情凄然,泪水决堤而下,不停的摇头道:
“你在骗我,我看的出来,从小到大你说谎时的样子,我记得很清楚,你在骗我,你心里怨我,对不对?”
赢贞抬手帮她擦泪,笑呵呵道:
“我怎么会骗你呢?大姐是我最亲的人,即使我会骗这世上任何人,都不会去骗你?”
“真的?”
“真的!”
江清惠呆滞半晌,抓着赢贞衣领的五指狠狠一握,长长的指甲刺破衣衫,在赢贞胸口上抓出数条血痕,只听她突然冷笑道:
“你也不会骗姜沛宁,对不对?在你心里是我重要还是她重要?”
赢贞将手轻轻覆在那张最熟悉的脸颊上,温柔说道:
“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
江清惠道:
“那如果我杀了她呢?我还会是你心里最重要的人吗?”
赢贞心中叹息,此刻的江清惠正处在半疯半魔之间,心中那一点灵智还在,如果自己为了让她破局而说出违心之话,她心底最深处的记忆里,会认为杀掉姜沛宁是必须要做的事,
赢贞不知该如何作答,唯有沉默。
江清惠久久不见回应,脸上笑容愈发怪异,似心死,似怨恨,
“我懂了!”
只见她猛然起身,一把抓起赢贞,一记膝顶,撞在他小腹上,
赢贞整个人被这一膝之力,打的直射出去,撞碎戏台之后,去势仍是不减,硬生生的撞在那座佛门小庵的院墙之上才堪堪停下,
江清惠冰冷的声音从湖的对面传来,
“前世今生,生生世世,我都要她死。”
说完,只见她整个人跃上天空,迎着天幕,重重一拳击出,
“轰!”
她的拳头轰在如同水幕的涟漪之上,以点击面,这方小天地上空因阵法而形成的圆顶天幕,整个现出真身,不再有明月繁星,而是幽蓝色的波光粼粼。
江清惠就这么踩在天上,双眸中鲜红的荧光闪现,状若癫狂,一拳又一拳,如暴雨般密集,漫天青丝狂舞,拳头上滴滴鲜血垂落,整个天幕不断震荡。
她很清楚她要杀的人在哪里,她一刻也不想等,
......
王府外,一切如初,
只是时间流速与王府中天差地别,
李晴雪她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她的师尊还没有来,
这三天来,几人的饭食,都是由王宇庭从城中购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返回王府外的这处山巅,避免饭菜凉了会被郡主训斥,天赐府一众人也在山巅之上临时搭建了几处帐篷,既可避暑纳凉,又可躲避夜里清冷的寒风。
姜沛宁这几日来不眠不食,一直望着王府方向,她心里很焦急,自从赢贞他们进去之后,她这一颗提着的心就从未放下,
若不是李晴雪几次拦着,只怕她已经闯进去了。
李央提着一壶女儿红,来到姜沛宁身旁坐下,递了过去,
“来点吧,让心神缓一缓,你着急也没用啊。”
姜沛宁摇头拒绝,
李晴雪看到这里,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姜沛宁肩膀道:
“你不能总是这样绷着,一旦情绪出现剧烈波动,难免会引起心湖荡漾,放宽心,混元境没有那么不堪的,他们俩就是自己找死,也没那么容易死。”
姜沛宁双目红肿,转过头来,轻声道:
“梵斋主真的可以破阵吗?”
李晴雪笑着点了点头:
“放心,这阵法若是出自佛门大能或是道门大真人,那还真不好破,毕竟佛、道两家阵法以天地乾坤,日月星辰为引,万物皆可纳其中,虽然会故意露一生门,以体现上天好生之德,但若是想要找出来却极为讲究缘法以及破阵之人的慧根,而兵家大阵则不同,重杀伐,诸多破绽皆由布阵之人查漏补缺,以大杀力,或是些技巧手段以作弥补,阮茂竹虽为当世兵家大佬,终究不是神人,赢贞他们身在局中或许难以堪破,但若由我师尊从外观察出大阵生成走势,再入内找到阵眼所在,此阵自破。”
姜沛宁还是不放心,幽幽一叹,
“再等三天,如果他们还是没有出来,我就入阵。”
李晴雪顿时蹙眉,这几日来她已经拦过对方数次,最后一次,姜沛宁甚至是在哭着求她让她进去,她当时差点就将姜沛宁打昏过去。
嘴上虽然说了这么多安慰话,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底,阮茂竹肯耗尽寿元布阵,此阵破解难度可想而知。
但是她面上不能表现出丝毫担忧,反而会与众人说说笑笑,来淡化凝重的气氛。
李央边喝酒边注意着身旁的姜沛宁,突然笑道:
“姜姐姐,你啥时候嫁给我赢大哥啊?我可是等着你俩的喜酒呢。”
姜沛宁闻言一愣,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他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我听他的。”
李央大大咧咧的盘腿坐着,托腮皱眉道:
“也不知道光明顶兴不兴闹洞房,在我们河北道,新郎官的朋友们,就等着这一天新仇旧账一起算呢,哈哈,我可听说过很多闹洞房的趣事,说出来真是让人瞠目结舌,比如......”
姜沛宁默默听着,她知道,这位郡主是想让她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可是,真的松弛的下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