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一厂的厕所在会议室楼下厂房边,老式的白墙公厕,男女厕之间隔堵t型墙。夏白从女厕出来,吐得头昏脑涨,转过一面墙突然被人抱住,吓她一跳!
“别怕别怕!是我!你哪里不舒服?”蓝昼冷静下来也知道不可能一晚上就孕吐,小心翼翼摸她额头和脸颊,其实又能摸出什么来,他纯粹想亲近她。“今天这么冷,你可能着凉了。”他脱下自己的巴黎秋冬新款高定裹住她,牵起袖子擦擦她脸上的水珠。
那是硬羊绒!夏白脸皮一阵刺痛,皱眉偏头躲开他的手。
“你身上是不是还疼?”蓝昼低声问她,“我们回家睡觉吧,我也困得很……反正狗清明他们一时半会儿吵不清楚。其实报表我已经写好了,最多意向书谈判二稿我也帮他们写嘛!我可会写这些paper了!”
夏白将那件硬毛扎人的驼色大衣还给他,柔声说:“是吗?那真的麻烦你了,我和清明做这些都不在行。”
我在行啊!我能干!虽然那啥技术还生涩,但我其他技能点都是满分啊请老婆大人看到我!蓝昼强自压制着满腔表现欲。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夏白虽然照常那样对他温柔,但不太对劲,透着一股生分。不该这样吧?昨晚他们两个那么亲密地交缠、融为一体……“咳,咳!”蓝昼用力假咳,双手一会儿握成拳、一会儿挠挠头,“那个,什么,”他语气强行镇定,强行云淡风轻:“那咱们走吧!回家!”
“开会还没结束呢,我们中途这样跑出来,他们肯定都在等我们。”夏白对他温柔笑了笑,语气不变:“蓝昼,本来这种事不用这样挑明了说的,但我看你好像不太明白……刚才当着展曜的面,我已经暗示过你了。”
蓝昼体内直觉警铃声大作,就像在华尔街每次被人伏击之前的那种不好预感。他警惕地看着夏白:“你什么意思?昨晚那样,今天这样,你耍我?!”
夏白没说话,脸上除了温柔还有一种令蓝昼十分刺心的无奈神色。怒火和凉意同时从脚底板直扑他后脑勺!他怒不可遏却忍气吞声地说:“当着别人你调侃我是秋冬新款,我给你面子、我忍了!你来真的?”
“我那不是调侃,”夏白温和地说,“是真心的。”
就因为他昨晚表现太差了?就直接开除了?学神蓝昼,生平第一次体验到了“考试不及格但是我很努力了、求再给一次机会别开除我”的委屈,他深呼吸——妈的!公厕旁太臭了!
“你过来!”他怒气冲冲地拉着夏白走。
蓝昼的背影,真好看啊。因为生气而咬着腮帮子,下颚线紧紧的侧脸更迷人。被这样一个怒气冲冲的英俊男人用力牵着手,实在令人腿软心空。更何况走到厂房背面无人处,他松开手准备开始发脾气了,却因为突然看到她手腕被他握红了一圈,又停下怒气翻滚的表情、皱着眉不舍得地先查看她手腕。
手指轻轻揉着她手腕那一圈红那一圈红,蓝昼语气却还是恶狠狠的:“你想得美!往我身上盖前男友的章?你一个人谈的恋爱吗?你说分手就分手?我不同意!”
“十年前你吻我,然后离开,当时你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啊。”夏白从他手里抽出手,轻声柔和地说。
“我……”蓝昼当场词穷。
“你别误会,我不是报复你。我只是跟你讲道理,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我吗?不是说真心希望我嫁给别人、有个好归宿吗?那么,把昨晚当做我们之间的了结,我觉得很好很满意。”
“我不满意!”蓝昼气疯了!那么聪明的脑子这会儿怎么感觉转不动了?!狗屁讲道理,她明明是强词夺理!
但他又找不到反驳之处,只能咬牙切齿地对她放狠话:“你当我什么?公共厕所?你上完就走!”
这话也太无赖了。夏白显然地不高兴了,脸上没有了温柔笑意,她垂着眼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卡包,给了他一张红彤彤的一百块人民币。
“……”蓝昼怒得头发都竖起来了!“你他妈什么意思?!嫖资?我就值这一百块?!”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呢?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补偿你,我真的不喜欢你了,你总不能强迫我谈恋爱。”
她白皙的脸上浮着一层红晕,像是灯下赏美玉。这明明是她拿钱羞辱人,竟然还能有这样浑然天成又可爱至极的神情——蓝昼差点要抬手扇自己一个耳光!醒醒啊!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对着她的美貌无法自拔!
“你,给我等着!”蓝昼把钱用力捏成一个小纸团塞回她口袋,他俯身在她耳边轻声恶语威胁,华尔街恶龙尽显酷虐本色:“耍了我蓝昼还能活着的人,到现在一个都没有!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全身而退?没这么便宜的事儿!”
他放完狠话就想把人掳走,但是手从她口袋里抽出来,一盒药“啪嗒”掉在地上,他低头看了一眼,顿时像被一道雷劈成了焦黑木炭龙、呆立当场。
夏白默默捡起那盒紧急避孕药,什么也没说,仿若寻常事。
“这……我……”蓝昼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口铜铸大钟,外面有十八个和尚一起用巨大撞木撞着钟,他脑子里炸开一般“哐哐哐”的巨响。
难怪她脸色不好,难怪她刚才难受得想吐,难怪……难怪她嫌弃他了。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夏白淡声问。
“哦……哦!”蓝昼连忙让开一边,卑躬屈膝追在她身后:“你去哪儿?回去吗?我背你好吗?”
“不敢。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我还想活着呢。”
“不不不不!我很便宜的!你尽管活!我祝你长命百岁!”蓝昼语无伦次地说着,小碎步毫无尊严地跟着。什么华尔街恶龙,什么酷虐本色,在他家夏白面前,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