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想起刘小猪好像是在卫大将军死后下了求贤诏,也就是说卫大将军应该是在这大将军大司马的位子上一直做到死那一天——
他剥开蟹壳,将蟹肉放到我面前的小碟中,“等不疑登儿长大成人,能独当一面了,我们就去江南颐养天年”。
我看了看老夫人怀中抓着个蟹腿挥舞的卫家小登儿,突然发觉这是个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那时候东方朔说我保养好了才能活十年,就算活满十年,他们应该也还不能独当一面吧?
“言儿?怎么了?”
我摇头,看着手中的蟹爪突然没了胃口,好生保养,这生冷的东西也不该多吃了吧?
他蹙眉,“怎么又不高兴了?”
“又?”
“呃——”
我叹气,“我好像更年期提前到了,别理我,一会我就自己好了”。
“言儿,”他握住我的手,“别担心,都会好的”。
我乖顺嗯了一声,偷偷吐了一口气,挣脱他的手,拍上他的背,“咳嗽”。
卫大将军猛烈咳了起来,我立即假公济私使劲拍着他的背,终于某人扛不住了,扶着胸口停了下来,猛灌了几口热水,一桌子人连忙询问。
某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二郎最近操劳,身子越发不好了,这还算好的,夜间几乎要咳一整夜,太医看了只说要好生休养,只是他现在,又如何有时间休养?”
卫家老太太立即强令某将军请假休息几天,某破涕为笑,“娘您也帮我劝劝他。我说过多少回了,一点用也不起,说起来,听说大姐夫有一株千年人参,是极好的,不知道能不能切些来让二郎补补身子?我这些日子跑遍长安城,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也不用多。只要够二郎吃上十天半个月就行了”。
公孙大姐夫比想象中的大方,很是爽快的说让我一会派人去取,某朝卫三郎得瑟一笑。他回了一笑,魅惑之极,我一个哆嗦,立即抬头望天。好吧,卫家人果然都是妖孽级别的。
卫二姐抱着自家孙子挤走了卫大将军。“玉娘,你劝劝去病,这好不容易回来了,连瞧都不瞧一眼。也太过分”。
我看着她怀中粉嘟嘟的小人儿,动了动手指,到底没有伸出手。“我会帮你劝他的”。
她怀疑的看着我,“申屠菁当初到底干了什么。你连嬗儿都不待见?”
我笑,“二姐这话说的,就算菁儿做了什么错事,与他小人儿什么关系,嬗儿是去病的孩子,我疼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待见?”
她更加怀疑,“那时候去病那么大了,你都天天抱在怀里,现在你碰都不碰嬗儿一下?”
“我碰了二姐岂不是又要怪我跟你抢孙子?”
她撇嘴,卫大将军放下筷子,起身接过霍嬗,踱到霍大将军身边,“嬗儿都快不认识爹了,去病,来抱抱我们嬗儿”。
霍大将军从来不会不给自家舅舅面子,犹豫了一会,终是接了过去,看了看,似是觉得好奇,伸手去捏他的脸。
霍嬗小朋友早产,又因自家母亲体弱,身子孱弱的很,动不动就生病,跟某家小双胞胎乃是极端两个,最喜欢的就是嚎啕大哭,被自家爹爹铁手一抓,睁开眼睛看了看,然后闭上眼睛开哭。
卫家二姐埋怨着打圆场,“看你,从来都不看儿子一眼,现在不认你了吧?”
某人怀疑的看着面前的小娃,“是不是抱错了,我霍去病的儿子怎会被人碰一下就哭?”
这话一出一屋子人都笑了,卫老夫人首先呸道,“管你是谁的儿子,都是个小娃娃,哪有不哭的?”
“是啊是啊,你看嬗儿哭的多喜气,不像我家不疑,打一棍子都不叫一声,呆的很”。
某这句抱怨立即引来卫老夫人白眼一枚,好吧,为了这个“呆”字,某跟老夫人也打了不少饥荒。
霍嬗小同学一边大哭一边毫不耽误吃奶,终于等吃饱喝足又睡着了,某看的感叹不已,果然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啊!
“娘,不如,嬗儿还是养在我府里——”
卫老夫人开口,“你一个大男人知道什么,还是放二姐那放心,等新主母进门再说,还怕你娘亏待嬗儿不成?”
“去病不是那个意思,”霍大少勾起嘴角,微冷,“那就麻烦娘了”。
卫二姐张了张嘴,却又保持沉默,我看着自家夫君,慢慢牵起嘴角,他眉头紧蹙,“去病,这几日就歇在唯景轩,我们好好聊聊”。
“陵儿,那公孙敬音是公孙贺前妻生的嫡长女,温柔知礼,长的也好,这次不是皇后刻意要讨好我,李家无论如何也娶不上这样的媳妇,娶了她,好处不必我说,但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李家虽势微,却也不用拿你的终身大事做买卖,依靠姻亲之力”。
“我娶”。
“呃——”
“不必依靠姻亲之力?陵儿明白的很,今天不是二姐,在长安无李家立锥之地”。
我勉强笑道,“公孙姑娘养在深闺,怕是男子的面也难见的,我们陵儿长的好,又本事,成婚后好好待她,她自然真心对你,夫妇和睦举案齐眉,也是美事一桩”。
他低低嗯了一声,我握住他的手,“陵儿,你喜欢那东方慧,我帮你聘她为妾可好?”
他惨然一笑,“让她嫁于我为妻已是委屈她,何况为妾?二姐的心意陵儿心领了”。
霍大少冷冷开口,“为个不喜欢你的女子,惺惺作态至此,没用”。
李陵脚下一乱,我怒喝,“霍去病!”
他哼了一声,“东方慧处心竭虑,利用你接近玉娘,数次纠缠舅舅,也只有你这傻瓜拿她当宝”。
李陵猛地抬起头,“东方姐姐不会!”
“不会?舅舅,不如你来说?”
某无辜看客敲敲脑门,“陵儿,东方小姐之前确乎是跟我说过愿为奴为婢来着,但时过境迁,现在定然早就改了心思”。
“不会,不会——”
“陵儿,”我狠狠瞪了某两只一眼,“陵儿,小女儿心思善变的很,说不定她只是一时冲动说出口的,你姐夫年纪大了,她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也看不上他”。
他挣开我的手,“二姐——我,我先去睡了”。
“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