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什么意思?”
“她比三姐年轻,当然比现在的三姐好看”。
卫二姐嗔了一声,“皇后最忌讳人说自己老了,这样的话以后别乱说!”
“那是,小弟也就悄悄的跟二姐说说”。
“还有呢?”
“做的鱼羹很好吃”。
“她会做饭?”
卫三郎咪咪笑着,“是啊,入得厨房,出得厅堂,二哥的眼光一向不会差的”。
“不如我们吃过一起去看看?”
“二姐去求了二哥就是,没的要小弟难做人”。
卫二姐呸了一声,忽又恍恍惚惚一叹,卫三郎看着自家姐姐已夹银丝的秀发和眼角细细密密的皱纹,不忍捏了捏她的手,“二姐,凡事看开些”。
卫二姐又是恍恍惚惚一叹,“看开些,我先送走了去病,又送走了嬗儿,看不开也活不到今天,这世上争来争去的又有什么意思?”
“二姐——”是啊,争来争去又有什么意思,卫三郎眸光流转,停到自家二哥身上,依旧是丰神毓秀的模样,谁又知道他背地里多少苦难多少伤心,而自己——
那边卫老夫人训话已近尾声,总结陈词,“二郎,一个来历不明的山野女子,看在卫止面上,宠宠就算了,千万别又做出不合宜的事,丢卫家的脸”。
“母亲教训的是”。
卫老夫人怔了怔,觉得这声母亲叫的甚是疏远,细看却见自家永远眉目含笑的儿子不知何时竟换上了一副淡漠疏离的神色,余下的话便哽在嗓子,再也吐不出来。
“二郎。本宫也不是那容不得人的,选个好日子接妹妹进门,听说妹妹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儿,本宫瞧着心里也欢喜”。
“长公主有心了”。
平阳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看了看公孙贺,示意他接话。
公孙丞相大病初愈,精神不大好。摸着胡子。笑的有些勉强,“长公主大度,二郎就不要推辞了”。
某娃插口。“爹爹,大姨夫脸色还这么不好,是不是补的不够,那补汤还剩了没有?”
提起补汤。公孙丞相的脸色更不好了,面色阴沉的看了某娃一眼。
卫大将军神色完全清冷下来。“大姐夫,未止年幼,说错什么,冲撞了大姐夫。还忘大姐夫恕罪”。
公孙贺回过神来,尴尬一咳,“二郎言重了”。
卫三郎出来打圆场。“娘,前些日子说要给伉儿议亲。娘可看中了哪家的姑娘?”
长公主殿下一直是骄傲的,她有天下女子不可企及的地位,有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美貌,然而现在,她看着昏黄的铜镜中已如昨日黄花的面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美貌?再浓艳的风情也抵不过时间的侵袭,她想起美名动长安的陈阿娇,想起宠冠后宫多年的卫子夫,此时她们定也会如她般对着铜镜发呆吧,昨日的如花美貌今日又去了何处?现在想来倒是那短命的韩嫣好了,在容貌最盛时离去,在世人心中便永远年轻鲜妍——
不过,于她,即便仍是青春貌美,应该也是于事无补的吧,平阳蓦地捏紧手中小巧精致的象牙梳,那个男子当真是心如铁石,这么多年来,她处处委曲求全,处处温柔体贴,他竟是半分也没进心里去么?
“长公主,时辰不早了”。
她转头看向侍女年轻鲜嫩的脸,忽地一股怨气上涌,“滚出去!”
侍女惊慌出了房,她对着镜子又是自嘲一笑,金枝玉叶又如何,只能对着这些奴才威风,心中那个人,却永远在千里之外。
平阳到椒房殿时,皇帝陛下正在询问小太子的学习进度,皇后娘娘含笑看着,一副天伦之乐的和美画卷,于是平阳心头那股怨气再度涌起,“皇上今儿怎么没陪那位倾城倾国的李夫人,竟有空到椒房殿来了?”
皇后娘娘眸中不悦一闪而过,刘小猪却心情极好道,“这不是听说皇姐要来,特意赶来见一面”。
平阳懒懒一笑,“多谢皇上惦记了”。
刘小猪没有计较自家姐姐不太恭敬的态度,“皇姐又清减了,莫不是在为大将军刚迎回来的美人伤神?”
“皇上见笑了,本宫年老色衰,哪有心思跟美貌的小姑娘们争风吃醋?”
“有皇姐这般年老色衰的美人儿吗?据儿,你说是不是?”
小太子点头,“皇姑姑雍华美艳,又正当盛年,怎可用年老色衰形容,皇姑姑自谦了”。
平阳呸了一口,“老子儿子一个花嘴样儿”。
“大将军多年不近女色,这又是从哪出来一个美人,听说严严实实的藏在唯景轩,连老夫人也是见不着的”。
卫子夫柔柔开口,“据说是个乡野女子,多年前二郎出去办事偶尔碰到的,也不过是露水姻缘,怎知那女子竟有了孩子,这才闹出这么多事来”。
“乡野女子?竟能勾得坐怀不乱的大将军春风一度,不知又是怎样一个美人?”
呃,好吧,刘小猪,乃以为天下人都跟乃这般好色?
平阳心念一动,“据闻极是貌美的,伺候的丫头都常常看出了神”。
“皇姐这么一说朕就更想瞧瞧了”。
“那还不容易,着人宣进宫就是,正好瞧瞧能不能比得上那位倾国倾城的李娘娘”。
刘小猪摸摸下巴,“说的是,来人,去请卫大将军的美人进宫,将李夫人叫过来”。
宣旨的太监到唯景轩时,何某人正认认真真的跟着一个坊间教习学舞,学的正是那“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的佳人曲。
听了旨意也没什么反应,倒是卫大将军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苍蝇,将霍未止同学交给卫三郎,领着何某人急匆匆进宫了。
宫里几个千娇百贵的人你来我往的打太极打的正在不耐烦间,卫大将军终于现身,刘小猪的目光立即粘到他身边的人身上。
何某人亦步亦趋的跟着卫大将军,垂眸敛眉,额间碎发垂了下来,配着厚厚的面纱几乎将整张脸遮住,刘小猪无端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仿佛多年前也曾有过类似的画面,手不自觉握紧,卫青啊卫青,这次你给朕的又会是什么惊喜?
面纱缓缓落下的一瞬,一殿的人眸光各异,反倒是刘小猪最为纯粹,呃,纯粹的惊艳。
“果然是个美人,大将军好福气”。
卫子夫温柔的声音打破一室诡异的安静,刘小猪有些不满,他最喜见美人那一霎纯粹惊艳的感觉,如今被人中途打断,郁闷可想而知。
“娘娘过奖了,臣惶恐”。
平阳冷哼,“大将军何必自谦,这般美人也亏得大将军竟能挖地三尺给寻了来”。
卫大将军不动如山,“臣惶恐”。
刘小猪眼光在何某人和李美人身上来回乱转,从脸蛋比到皮肤比到身材比到气度,正在难以取舍间,平阳的声音再度响起,“皇上,大将军的美姬比之李夫人如何?”
刘小猪举棋不定,“各有千秋——”
“皇上过誉,长乐如何能与夫人倾国之姿相比?”
“长乐?”某猪愕然。
某公主冷哼,“好大的胆子!”
何某人平平板板开口,“民女姓常,小名乐儿,非为长乐宫之长乐”。
某色觉动物一向坚持美人放屁都香的原则,何况一个名字,笑道,“这名字取的巧,乐儿姑娘家中是做什么的?”
“民女祖上三代都为农人”。
刘小猪更加赞叹,“想不到山野中也能有此等绝色”。
“皇上过誉”。
“乐儿姑娘今年多大了?”
“民女二十有八”。
某猪惊,“乐儿姑娘看起来倒像是十*岁的模样”。
“民女惶恐”。
某猪紧紧盯着她眼尾处鲜艳欲滴的泪珠状红宝石,“乐儿姑娘这妆容甚是奇特”。
何某人伸手摸了摸,微微勾起嘴角,身上那股说不清味道的冷清疏离瞬时少了六分,“这是夫君送给长乐的定情信物,原是从楼兰那边传来的,陛下没见过也是正常”。
长公主殿下怒了,“贱婢,夫君也是你叫的?”
何某人嘴角那抹笑意立即隐去,垂眸跪了下来,“长公主恕罪,民女一时忘情”。
好吧,某公主暴走了。
刘小猪不忍了,“先起来,恕你无罪”。
何某人慢腾腾起身,眼角往卫大将军扫去,某将军仍是不动如风的闲适模样,袖中双手却紧紧握了起来,他不知道她是什么妆容,也不敢去看,怕自己一时不慎空白被人抓住把柄,他记得他走前特意收走了那枚红宝石,而如今,定情信物?
“来人,设宴”。
各色菜肴流水价般送了上来,何某人悲摧无比的跪坐在某将军脚边,给某将军斟酒布菜,身上的怨念刺的某将军如坐针毡。
刘小猪好色,这点无可否认,可除了n久之前便与他纠缠不清的李玉娘同学,他也不会无耻到觊觎臣子之妻妾,当然不觊觎归不觊觎,欣赏却还是要欣赏的,皇后娘娘冷眼看着某皇帝的目光频频往卫大将军的方向转,朝着李夫人若有似无露出一个笑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