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达的神情凝滞,并非是因为看到了恐惧的东西,而是此时在他的眼前,赫然是三个长相极其丑陋的生物,而这生物乍看之下丑陋,细看之下却长着一半他所熟悉的面孔,其中距离他最近的那个生物的半边身体,赫然是之前遇到的查克的身体和查克的面庞!
劳达目光扫过攻击自己的生物,他的余光又捕捉到了从两侧缓缓现出身型的两个生物,而这两个生物同样是由一半丑陋的躯体和一半正常的身体组成,那一半正常的身体正是他在山背后的村子碰到的另外两对双胞胎的!
看到这里,劳达已经想到了巫瑟神庙里面的雕像,那雕像的构造,和眼前三只人不人鬼不鬼的生物几乎一模一样。他还有且记得之前查拉说话的时候被查克打断,说什么深夜会变成什么东西,现在看来,查拉未说完的话的内容应该指的就是这幅丑陋的面孔,而查克不想让外人知道,所以才对他进行了隐瞒。也就是说,查克在明知道会变成这丑陋的面孔同时会具备攻击性的前提下,还提出招待他,这用意……
劳达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显然,之前还印象不错的查克,并非是善茬,这一切都在查克的掩饰之下,为的,恐怕就是要将他杀死。
“查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僵持阶段,劳达紧紧地盯着对方,比起外界的寒冷,他的心更寒冷,因为他前不久还救了查克的女儿菲拉,也就是说,菲拉也是这样的生物,菲拉也欺骗了他。劳达已经许久没有被他人骗了,那不是因为他不好骗,而是因为他更相信自己的真实之眼,对方有没有说谎、有没有歹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对查克一家,他竟是没有发现他们说谎,而现在事实摆在眼前,这令他心寒,也令他疑惑。
“查克?不,查克现在不存在了,现在是我查拉主导!”
就当劳达问出来后,那生物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声响,来自查拉的声音令劳达愣了一下,他看向那恶心的拼凑起来的脸,隐隐抓到了一些什么:“所以你们现在是合体的状态,那你的身体哪里去了?”
“我的身体?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的身体!我们巫瑟主的后裔,就是邪恶和友善的结合体,查克太友善了,才会把你这样的祸害引入家里,但到了晚上,他的意识就会消失,邪恶就会出来,我就能变得无比强大,巫瑟主的血脉在我的身体里生长,我的存在,就是来杀死你们这些不敬的亵渎者!”
查拉说完,突然化成一道流光,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在劳达的另一侧!在他细长的指尖,已是多了一抹鲜红,他正用着沾满唾液的舌头,津津有味地舔舐着。
怎么会这么快……劳达脸上浮现惊色,虽然躲过了查拉的突然攻击,但他的脸上这时也多了一条血口子,他把流下来的血迹擦去,在自愈之体的恢复下,伤口几秒后愈合。可这仍然令他吃惊,对方的速度之快,连他也只能堪堪捕捉。这究竟是什么存在,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泄出星源者或者天赋者的气息!
“你们不是星源者,也不是主天赋者,你们是什么?”劳达拿出第一剑,现在他的位置已经被三只生物包围了,他盯着查拉,语气低沉地问道。
“我们,我们是血脉者!”查拉掷地有声,“从前这个世界,是主的天下,但因为战争,许许多多的主都陨落了,但他们的陨落,不代表他们永久消失了。我们就是他们的后代,我们要守护着他们留下来的东西,并且永远留传下去。我们继承了主的力量,总有一天,我们当中会出现拥有主的意志和能力的后裔,再次降临在这个世界!”
“血脉者……”劳达的脑海中开始回闪这个称呼,毫无疑问,这是不同于主天赋者和星源者的另一类存在。星源者靠着星源存在于界,主天赋者则是大千宇宙孕育出来的稀有存在,而血脉者,应当就是那些流淌着主血液的直系旁系后裔,他们或多或少拥有着他们的先辈主拥有的能力,就好比巫瑟身上的能力。
劳达渐渐摸清了是怎么回事,也愈发惊叹于界中居然还有这样一类群体的存在,这世界何其大,想必血脉者的存在绝不仅仅是巫瑟后裔这一支存在,九大势力创建至今,又怎么可能没有遇见过血脉者,但之所以血脉者的信息不流通,九大势力封锁还是小,更大的可能就是血脉者大多都生活在星源者无法踏入的地域,他们多为守护先辈留下的东西,所以也不会轻易塔主星源者们生活的地方。
如今主虽然在九州之上绝迹,但血脉者的存在,无异于是一个新的信号,这并不是一群安分的家伙,如查拉所说,或许当血脉者中出现了完全拥有先辈能力和天赋的后裔,就是这一支血脉重现界的时候,说不定到时候九州还会如何的混乱。
法则力量!
劳达眼中闪过一道寒芒,他知道此时自己在对方眼中,已经彻底沦为了一个亵渎者,将会彻底被守护巫瑟的邪恶之念杀死,因此,他立刻动用法则力量,朝着查拉和另外两个丑陋的生物攻去!
乒!嘭!哐!
三道攻击分别击打在敌人的身上,然而接下来出现的一幕令劳达意外,之前对付神兽都能轻易将之湮灭的法则力量,打在三个血脉者身上时,却穿透了对方身体而过,所碰撞之处,激荡起了一阵绿光,紧接着对方的身体又恢复到了原样!
这三个家伙的竟然能扛住法则力量的攻击,当发现这一点后,劳达已是对血脉者有了一些了解。这些血脉者身上流着主的血液,而主必然领悟了法则力量,因此即便这些家伙没有理解完整的力量,也定然存在着一定的法则力量免疫力,所以当接受到外来的法则攻击时,他们能有先天性的抵抗力,所以可以减免一定量的伤害!
不过,虽然他们能够减免一些伤害,但完整的法则力量毕竟凌驾于这些碎片法则抵抗力之上,劳达一边移动,一边用时间法则力量判断对方的移动,一时之间,一对三竟是打得难解难分,这还是劳达第一次遇上这么强劲的对手!
嘶啦!
一道攻击突然击中了劳达的手臂,一抹绿色直接钻入了他的皮肤,劳达刹那间感觉到一股寒冷侵袭自己的身体,低头一瞧,就见自己的手臂竟是开始透明化。这一幕,不由令他想到先前对阵伊奥时候对方所展现的恶灵法则,似乎也是被对方命中后,伤势就会开始蔓延,然后把他彻底变成恶灵。
劳达心思活络了起来,既然这三个血脉者是巫瑟的后裔,而巫瑟的遗迹中原来有恶灵和轮回星源,那便说巫瑟也已经领悟了恶灵法则,所以这些血脉者才会类似于伊奥会的攻击方式,那他们会不会轮回盖印这样的神通呢?
无疑,单论直接造成的破坏力,轮回盖印远比恶灵法则强悍得多,流淌着巫瑟血液的血脉者,既然会恶灵攻击,自然也有可能使用轮回盖印,如果是那样的话,劳达就必须小心对方的攻击方式,他不一定承受得了三个敌人同时对他使用强力的神通。
然而,足足打了一个多小时,三名血脉者的攻击方式还是局限于类似于恶灵法则的攻击,这令劳达有些不解,如果有别的招,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用出来?对付亵渎者,难道黔驴技穷了么?
突然,一个念头闪过劳达的脑海,如果对方没有别的攻击方式了,那就只能说明他们不会别的攻击方式,先前他一直忽略了一个事实,那便是查拉一开始说的现在他占据这个身体的主导权。要知道巫瑟的身体是由两部分组成的,一部分代表着善良,正如查克查拉两兄弟中的查克;另一部分代表着邪恶,也就是眼前的查拉。邪恶代表着丑陋,友善代表着正常,另一方面,在巫瑟雕像最开始的时候,邪恶的部分手上拿着的是恶灵星源,而友善的那一部分拿着的则是轮回星源,那这是不是代表着,当邪恶的身体占据着主导权的时候,它只能使用邪恶的能量,而当友善的身体主导时,则掌握着友善【轮回星源】的力量?
轮回盖印!
想到这里,劳达没带半点犹豫,之前他一直收着轮回星源的神通没用,是怕这些家伙看出他是拿走了轮回星源的罪魁祸首,现在看来一直耗着不是办法,既然已经搞清楚了这些血脉者的身份,就要快点解决他们才是,暴露轮回星源也在所难免!
轰!巨大的印章从空中落下,重重地砸在了其中一个血脉者的身上,刹那间那血脉者就被砸成了肉饼,下一幕,他的身上流出了黑色的液体,就见那邪恶的一半身体快速地萎缩,最后化成了一滩黑水,而另外一半身体则渐渐丰满,成了一个完整的躯体,只是此时趴在地上,没有动静。
看到这一幕,劳达一边惊讶于轮回盖印居然有这么强的威力,一边也明白了过来,轮回盖印确实对这几个血脉者有很大的杀伤,但杀伤的对象只局限于那邪恶的半面躯体,可以说巫瑟的本尊本身即是邪恶与友善共存,轮回星源的存在,便是制衡恶灵星源的。
“你!亵渎者!原来你就是偷取主的宝物的黑手!”查拉看到自己的同胞被击倒,眼睛立刻红了起来,看向劳达的时候,充满了怒意。
劳达身上星源能量闪烁:“我原来以为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正义,也没有真正的邪恶,但我现在才发现,为了恶而恶才是邪恶,查拉,你便是邪恶的化身,又或者说,每一个智慧生命体身上都有你这样的存在。邪恶能使个体变得无所顾虑,变得强大,但也能掩盖友善,巫瑟正是知道这一点,才会用轮回星源来镇压恶灵,换取一点儿的善念。”
“主的善恶,又岂是你能够理解的!我们是生活在光和暗中的共生体,总有一天我们也能生存于光明之中!”一旁的血脉者被劳达的话激怒,猛地朝着劳达攻来。
轮回盖印!
轰的一声,这家伙也赴了之前那个血脉者的前程,被打分离了身体,这一回,只剩下查拉还站在劳达的前方。
“你们只能在深夜里出来,就说明了你们受制于这个世界的法则,你们靠的是巫瑟的血脉,才拥有了这份力量,但在没有领悟完整的法则之前,你们永远都不能生存于光明之中。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当我杀了你之后,你明天还会不会再出现在我眼前。”劳达看着查拉,淡淡地说道。
其实劳达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与其说巫瑟是个具体的人物,倒不如说巫瑟更像是抽象的善恶结合体,他是一切善恶的本源,也衍生出了所谓善与恶。这些血脉者,不停地在善与恶之间转换,都想吞噬了彼此,可最终这只是无谓的游戏。
恶灵星源,是巫瑟恶念的化身;轮回星源,并不是善念的化生,它更像是渡恶的化身,就像查克克制着查拉起歹念,就想其他两对双胞胎兄长克制着各自的弟弟。
轮回,是渡,是善恶的轮回。
突然间,劳达心中豁然开朗,看向眼前的查拉,随手之间再次释放轮回盖印,巨大的一声轰响下,查拉也被砸倒在地,分化出了查克的身体。
看了眼地上的三滩黑水和三个不知身死的血脉者,劳达收回目光。他杀死的只不过是善恶结合体的一个分身,虽然他们暂时死了,但只要另一半存在,他们仍旧有一天会孵化出来,极端的善和恶,都是不可取的,能够屹立于黑暗的,只有善恶的平衡者。
“出来吧,菲拉,这些都是你故意构筑的假象吧。”
劳达嘴角一勾,对着那被火光照耀下的空荡荡的神庙大门,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