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内的黄巾骑军正愉快的追杀着手无寸铁的人,以为胜券在握,毫不费劲。甚至有些人已经下了战马在各处帐篷里搜掠起财物来。
龚都高喊撤退的命令被他们有意或无意的给忽略了,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们无论怎样都无法忽略--被伏击了。
原本已经杀人杀得不知方向的骑军被打得失去了方寸,顾不得主将已经坠马,纷纷往营外的空地上奔逃过去。
杂乱无章的骑军陆陆续续奔出了营区,跑不到十丈远就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箭矢射中,惨叫着坠落马下。方才还带着笑容肆意杀戮的屠夫此刻竟成了待宰的羔羊,各处的篝火和被纵火点燃的帐篷照亮了整个营区,将黄巾骑军的身影完整的暴露了出来。
黎明到来前的一刻最为黑暗,而他们所面对的死神,依旧在面前一片迷茫的黑暗之中。每往前一步,都有无数的灵魂被这黑暗中的死神所收割。
恐惧和绝望弥漫在这些人心中,已经有黄巾骑军弃了战马,抛下武器跪在地上高喊饶命。剩余的骑军为了躲避黑暗里的猎杀,慌不择路,骑着马便往汹涌的河水冲了过去。
士气低落和平时组织纪律的松散,让这些濒临绝境的人失去最后一丝突围的希望,任凭哈士骑们将射击圈渐渐压缩,除了还有个别的黄巾军还咆哮的向前冲杀,其余的人皆拥挤在了营区内部。任凭领军的小渠帅们如何咒骂,依旧没让打起反击突围的信心来。
箭矢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落到拥挤不堪的人群里头,越来越多的人中箭坠马。东方的天空渐渐明亮,“死神”的轮廓也渐渐清晰起来。
哈士骑们甚至懒得跑动去拉出射击圆环,在战马上坐直着身子,如同机械版的从箭壶里取出箭矢,搭上弓弩,拉弦,瞄准,扣动扳机,收走一个人头,然后再重复一遍。
“我等投降!休再放箭!我等投降!”
黄巾骑军纷纷弃械下马,匍匐在地上躲避着箭矢,口中不停的高喊着“投降”,“饶命”。
未获得小五的命令,哈士骑们依旧忠实的执行着之前的指令,面无表情的端起弩枪,对准马上或者地上的贼军扣动扳机,打完一壶箭矢,扭过身来,从马屁股后边再取过一壶来。
“停!”
小五终于下达了另外一条命令。
“停止射击!”
“停止射击!”
百长们高声呼喊着,传递着校尉的命令。哈士骑们遵照指示,将未及发射的箭矢取下,放回箭壶之中,把弩枪收回到马肋处的挂架上。
幸存的黄巾骑军心有余悸的抬起头来看着外边如一堵墙般的骑队,箭矢的尾端安装着洁白的翎羽,密密麻麻的箭矢扎在地上,看上去如同一片芦苇荡。只是这片芦苇却是生长在一片猩红的土地上。
“一个不留,杀!”
不用过多话语,哈士骑们动作一致的抽出马刀,如同浪潮一般,一拨又一拨的对营地中间的幸存者冲过去。手起刀落,不管是依旧在马上的,还是已经在地上的,又或是中了箭依旧在挣扎呻吟的。无论是依旧拿起武器顽抗到底的,还是闭上眼睛引颈就戮的,都没有逃过这一刀。
在哈士骑冲击开始的一刻钟里,整个营区再一次重演了五更天时那般的人间炼狱,一队队骑兵冲进营来,对着一群绵羊般的人狠下了屠刀。惨叫声此起彼伏,只是这次杀人者显得更为训练有素,也更加冷酷无情。
一刻钟过后,一切的喧闹都归于平静,只剩下战马的嘶鸣。
“校尉,这里还有个活的。看上去像是个头目。”
龚都如同摔生鱼般的被四名哈士骑抛到了小五的马前,后背的箭伤本已让他痛苦不堪,这记抛摔仿如平沙落雁,摔得他浑身仿佛散架一般,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昏死过去。
趴在地上的龚都勉强支起身子,也打量着马上的人。犀皮铠,三棱枪,一匹通体金黄的大宛良驹。面容虽清秀俊朗,但浑身上下皆散发着和年龄不符的杀气。
小五正欲开口,身后的一名亲卫打马来到他的身旁,“禀校尉,贼军步军约两千人,已到五里外,向此处奔袭而来,队形松散。”
“传令哈士骑,枪骑营。立即出击,杀退贼军,不求全歼,切莫混战。”
“诺!”
安排妥当,小五翻身下了拨云。走到龚都身边,打量起这身材铠甲,头戴黄巾的人来。虽是后背中了一箭,但有铠甲保护,箭矢击穿防护后已来势大减,只穿透了皮肉,并未伤及肺腑。但三棱箭头造成的那标志性的伤口依旧在不停的往外冒出鲜血,顺着盔甲的缝隙汨汨的流淌下来。
“尊驾何人,在黄巾中是何职事?”小五和李璋郭嘉待在一起,渐渐的也学会绉几句酸文,便也学着装点儒将风度。
龚都正欲张口回答,呼吸之间,胸腹剧痛无比,不知是依旧扎在背后的羽箭所致,又或是被刚才那些粗暴的抛摔折了肋骨。一下子连喘了几口粗气,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哦?还来气了?大哥叫我多读点书,言谈举止要得体什么的。我跟你讲道理,你竟敢喘气?分明是藐视我。”说罢直接一脚踢到龚都的肚子。
方才是前胸后背疼,被小五这一踢,龚都只感觉浑身上下都疼,竟也感觉不出到底疼在何处了。
“你......你!我......我乃是汝南黄巾渠帅......”
“黄巾渠帅?尊驾莫不是汝南刘辟?”小五又恢复了方才的斯文,示意亲卫查看一下龚都的箭伤。
箭矢插入不深,亲卫中有随行的医官帮龚都拔出了箭,止血后简单包扎了一下。拿来一皮囊的酒水,让龚都闷了几口。
酒精的刺激再加上浑身的伤痛,龚都只觉天旋地转,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
“尊驾可是汝南刘辟?”小五耐心的问道。
“刘辟乃是我结义的兄弟,我乃龚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