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产生误会,曹操的兵马一直保持着原地不动,直到颜良最后一批兵马撤离出视线范围。
城里头也忙活开来,野王城的老百姓们欢天喜地的将城内堵塞的城门和道路清理干净,李璋和郭嘉率着两营骑兵出到城门外等候领导的到来。
曹操远远看到出来迎候的二人,立即从战马上下来,牵着马步行以示尊敬。
“世民,奉孝。”曹操两行眼泪梭梭的往下掉落。
“都怪操行军迟缓,险些误了大事!折损了世民麾下如此多的健勇,操罪莫大焉。二公请受操一礼!”
“主公不可如此,折煞卑将了!”李璋连忙冲过来扶住曹操,曹操激动的抓住李璋的手臂,泪眼婆娑的望着浑身血污,身负多处刀伤的李璋。
“世民乃大功之人,且与操一同面见天子,操必为世民请功封侯!”
李璋也不推辞,即便曹操不说,在天子那头,自己这首功也是跑不掉的。夏侯惇等人一拥而上,与李璋寒暄起来,又是羡慕又是佩服,亲热无比。
热闹一番之后,曹操一手牵着李璋,一手牵着郭嘉,平排走在最前头,带着兖州的战将和精锐士卒鱼贯进入了野王城中,直奔太守府而去。
“臣等参见陛下!”
小皇帝高坐在太守府正堂之上,两旁的公卿和宦官侍奉左右,兖州诸将站立堂下,齐刷刷的躬身行礼,让他从新找回当年在雒阳皇宫里的感觉。
“卿等免礼!贤卿便是曹孟德?”刘协步下堂来,走到了曹操面前。
曹操躬身回道:“当不得陛下一个贤字,卑臣正是曹操。”
“乃父曹太尉昔日也曾操劳国事,有大功于社稷。不曾有贤卿这般子嗣,真乃大汉之福,天不绝我汉室也。”
曹嵩?一旁的李璋听到刘协表扬曹操的话,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努力的回忆历史上曹嵩到底对社稷贡献了什么,除了给宦官们送了很多很多的钱,在灵帝那里混了个三公的头衔,好像真没什么别的事情。如果说吃喝嫖赌也算个事的话,那老家伙估计也就为大汉帝国贡献了不少GDP。
小屁孩子在曹嵩当太尉的时候还不知道在哪,这摆明是客套得不能再客套的话,在场所有人也听得明白,要深究一点意思也没有。
曹操听罢后激动万分,身姿更加恭敬回道:“家父若知陛下如此嘉许,必定感激涕零!陛下西幸长安,操日夜思念,寝食难安。得蒙陛下东归,特领兖州士卒前来迎候陛下。兖州士卒皆望一睹天颜,操不揣僭越,请陛下检阅麾下兵马!”
夏侯惇等人听罢,立时齐声高呼:“陛下万岁!”
声音传出太守府外,野王城内外响起了震天的呼喊:“陛下万岁!”
“陛下万岁!”
刘协面露微笑,点头应允。在宦官的搀扶下走出了太守府的大堂,站在高高的石阶上,俯视着城内的一切。
每一条街道,每一处城墙,密密麻麻站满了穿戴整齐的兖州士卒,敲打着手中的武器,山呼万岁。
这是刘协自继位以来从未有过的震撼,自打自己的兄长刘辩被董卓强行拉下皇位,何太后也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后宫之中。年幼的天子便在西北狼环伺的宫廷里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任凭董卓每夜在寝宫里奸淫着先帝的宫妃和婢女,睡着本属于自己的龙床。
再到被李榷、郭汜等人挟持到了长安,又从长安奔逃出来,在关中四处流离,躲避着西凉军和关中势力的围追堵截。
从未感受过这么一天,在这一瞬间,仿佛自己重新获得了作为天子的荣光,重新获得了和自己的刘姓祖先们并肩而立的资本。
但是,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刘协高兴的挥舞起双手,轻轻下压,示意军队们停止呼唤万岁,并打算说几句勉励的话。
但兖州的士卒却带着惯性一般,依旧不停的发出震耳欲聋的呼喊声,丝毫未曾停滞。
直到站立在皇帝背后曹操轻描淡写的将右手举起,全城的呼声立时停歇,变得落针可闻。
曹操躬身对刘协说道:“请陛下训示。”
刘协脸色有些僵硬,望着一脸谦恭的曹操,方才满肚子要对士卒们说的话,此刻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曹操似乎没有察觉天子的窘迫,依旧垂头躬身,等候着天子训话。
“贤卿兵马,果然雄壮!”刘协回过神来,高声对曹操说道。
曹操依旧躬身,中气十足的回道:“这些非但是臣的兵马,更是天子亲师!将来臣将率这些兵马,扫平宇内,重整山河,匡扶社稷!永葆汉室,忠心不二!”
“朕得贤卿,汉室可兴矣!”年少老成的天子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养成了远比同龄人的深沉和练达。对于兖州军马只认曹操,不识天子的做法已没有什么奇怪,方才的不悦和震惊也强压在了心头。
重新回归太守府,诸人按班落座。
占领了兖州全境及豫州部分区域的曹操,在官方层面上并无正式的名分,所谓的“兖州牧”,还是兖州地方官员自推的,并未得到朝廷的正式任免,在这种正式场合之下,便成了“有实无名”。
此时官阶还在曹操之上的杨奉、董承等人仍举上首的位置。兖州的诸将脸色似有不悦,在曹操眼神示意之下,才渐渐恢复了常态。至于那个耕田军的中郎将,更是连坐席也没有,只得站在夏侯惇的身后,浑身的伤处刚包扎完毕,站着听人说话无比难受。
夏侯惇看不过眼,拉扯了一下李璋的衣甲,让开了半个坐垫,示意他并排坐下。
李璋拨开夏侯惇的手,使劲摇了摇头。独眼龙依旧不依不饶的又伸手过去,想要强拉李璋坐下。
安静的大堂上众人皆正襟危坐,不难发现后边两个人的拉拉扯扯。曹操轻咳一声,夏侯惇方停手,不再纠缠。堂上的天子却在此时发话了。
“怎可无李中郎的坐席?内侍何在?为李璋添一席。”
宦官顺着皇帝手指的方位看去,要安放坐垫的位置居然是在杨奉的上首。杨奉此时乃皇帝亲封的兴义将军,虽也只是个杂号将军,但怎么也比一个区区地方武装自封的中郎将要尊贵许多,皇帝此举立即引起大堂内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