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新城的规模也给刘备人等带来不小的震撼。
在兵荒马乱的时代还能有这样的大手笔,刘备回想起当初在徐州时居然还敢半道拦截班师的曹军,还差点把曹操的脑袋削了下来。渐渐不由的也有些后怕起来。
第二日清晨,天子突然召开了大朝议。
公卿们揉着稀松的睡眼,今日既没有什么庆典,最近也没发生什么大事,突然召集那么多的官员前来,有些不同寻常。不知究竟的人们,开始三三两两在殿里讨论了起来。
曹操手握佩剑,站立在天子身旁,低声向天子奏报着今日朝议的各项内容。
这看上去相当僭越无礼的举动,在这里也有些见怪不怪了。毕竟事不关己,天子脸上一副受教的表情,公卿们也没什么好替皇帝鸣不平的。
等曹操把要说的话说完,刘协轻轻点了点头,传令宦官正式开始了朝议。
开始的内容不过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军政事务,早有荀彧等兖州谋士们议定,报于天子驾前,小皇帝不加思索的一律照准,基本没什么旁人插话的余地。满座的公卿更像是装饰品,让这个朝议看上去更为正式一些。这些事情大多与这些公卿们没什么关系,曹操在处事上也颇为圆滑,尽量避免触及到旁人的利益和关系网。
就在公卿们几乎要打瞌睡的时候,宦官那尖锐高亢的声音响起:“传刘备人等上殿觐见!”
话音落下,刘备带着关羽、张飞一同上殿。
行礼过后,刘协便按照曹操所教的套路,询问了刘备往时的经历。当然在徐州对曹领导下黑手那段自然是要删减掉的。
对答一番后,满座的公卿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说来说去,这上殿来的家伙不就一平原国相么?这芝麻大的官,也就曾是卢植门生这条还算有点资历,其余诸如与黄巾军小打小闹了一番,十八路诸侯讨董之时也算他一份,在青州和袁绍还有黄巾的管亥,打过几次小仗这类的事情。兖州军将里头随便抓一个出来也不比他来头小。
作为压轴出场的人物,这样的资历显然不足以让在场的公卿产生什么兴趣,只道是曹操又从那拉来的帮手,借机要在众人面前混个脸熟。
公卿们只等着皇帝如同之前的操作一般,给这刘备安排个什么职务,然后便结束这无趣的朝议之时,小皇帝显然是来了兴致。
“贤卿姓刘?不知是否乃宗亲?”
“回陛下,备乃汉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
公卿们也来了些许兴致,曹家人见得多,现在来了个刘家的。只不过刘家人自刘邦到这,后代子孙恐不下万人,如今有出息的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却不曾想这刘家人居然也跑来当众抱曹家人的大腿了,有点意思。
“内侍,取宗亲族谱来。”
一旁握剑而立的曹操有些意外,这显然已经超出了剧本内容,自己给天子说了些刘备的事迹,但求天子给他安排个闲散职务,将他留在许都侍驾即可,却不曾想这小皇帝居然“即兴演出“起来。
不便声张,但想来皇帝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少年,刘备亦在自己把控之中,即便多攀谈几句家常,倒也不算什么大事。
内侍翻阅了族谱,找到了刘备一脉的内容,逐条向皇帝奏报。
“哦?”按照宗亲族谱,刘备的辈分比天子还要大一辈,刘协听罢宦官的汇报说道:“若依照宗谱,贤卿乃是朕的皇叔。”
“皇叔?”满殿一遍哗然。
天子一言九鼎,“皇叔”二字出口,等同于给刘备套上了一层光环。天下宗亲多如牛毛,挨个算都是“皇叔”“皇兄”“皇弟”的,偏偏天子只对刘备称皇叔,意义不言自明。
不明白到底是皇帝一时心急口快,还是另有所图。曹操表情一僵,握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先是上次大朝议时把李璋放到了自己后边加封,这次又当殿给刘备冠上了“皇叔”的称号。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又是曹操为了加强自己的势力,故意在己方阵营里拉起那么一位“皇亲”来。
领导很少吃哑巴亏,但这次哑巴亏吃得实在有些窝火。生怕皇帝再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别又一时兴起给刘备加个武职或者封个爵位,倒是自己是奉诏还是不奉诏?
“陛下,今日朝议已进行多时,陛下是否觉得困乏?”曹操从旁“善意”的提醒了刘协一下。
在场的人都听明白话里的意思,包括刘备和关羽。
关羽进殿来便对持剑站立在皇帝边上的曹操非常不满,若非亲眼所见,仍不敢相信朝廷上那么多的公卿大臣,居然对这般僭越的行径视若无睹。
现在曹操又对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隐隐中多有不敬之意。关羽怒目一瞪,鼻孔闷哼一声,准备要开口指责曹操的欺君之举。
刘备自然了解自己弟弟们的心思,连忙背后用手拉了拉关羽的衣袖,示意他不可妄言,以免遭祸。
刘协面露微笑,似乎是很感激曹操的关心,开口说道:“大将军说得正是,朕确实有些疲倦了。皇叔远道而来,朕不胜欣喜,本欲多叙几句家常之事,奈何天色不早。皇叔乃是贤才,就请大将军代朕安置一番,也好让皇叔为国效力。”
“臣遵命。”曹操松了一口气,说道:“刘备乃宗亲,更兼卢尚书高足,通晓礼仪。目下太常丞尚未有适当人选,刘备似宜任之,不知陛下以为如何?”
公卿们有些犯糊涂,曹操把这刘备领了进来,皇帝又给了皇叔的称呼,看上去是要委以重任了,生怕这人一脚插到自己的地盘上来。但不曾想却是个太常丞......
汉代设九卿,太常乃是九卿之首,部门领导为太常,太常丞相当于二把手。
按理说这乃是无比显赫的官职,太常丞秩奉千石,算是跻身于朝廷上层官员的序列了。
但考虑到太常的功能......
主要是职掌宗庙,礼仪,祭祀方面的内容。看上去是给了天子皇叔的面子,大大的提拔了一番,让皇亲掌宗庙礼仪事,乃是名正言顺的。
刘备心里头却是坦然,自己兵败不得已才投奔曹操,当然不可能得到重用。太常丞虽然是个闲的不能再闲的官,但毕竟也在许都有了一席之地,秉着小强打不死的精神,毫不遮掩的把喜色表露在了脸上,让人看上去好像是刮中了彩票一般。
“大将军所言甚是,皇叔便先到太常奉职吧。”
刘备欢喜的跪下行礼道:“臣刘备,谢陛下。”
站起身来又向上边的曹操深鞠一躬说道:“谢大将军保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