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被搀扶回了府中,压抑不住胸中的胀痛,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吐了出来。
“此人若不杀之,糜竺誓不为人!”
心腹侍从连忙将他扶进房间,左顾右盼的说道:“家主,当心隔墙有耳。”
得知糜竺已从宫中回来,刘备在糜夫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他的房间。看到地上一滩鲜血,糜竺脸色苍白的呆坐在塌前,便知大事不妙,连忙问道:“兄长何故如此?莫非朝上生了变故?”
糜竺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一旁的关羽便将朝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了刘备。
“十万石粮米?”刘备听罢后一时也是气血上涌,剧烈的咳嗽起来。
“若是愚兄不能按期交付,恐怕便要牵连到妹婿身上了。原想那李璋不过是勾连吕布,私底下贩售军备图谋私利。却不曾想此人居心如此险诈,之前送到他府上的财货不知没有打动此人,反倒教他抓了把柄,当众敲诈于我。十万石粮米啊,眼下糜家在兖州的各处田庄,存粮亦不过三、四万石,原想是趁着曹操四处用兵之时,州内粮食不足,趁机抬价,给妹婿积攥将来起兵之资。如今......”
刘备呆立在一旁,这糜家的财富乃是他如今唯一的资本。兵马没有了,可以重新招募。将领没有了,可以收买拉拢。但是粮食乃是这个时代的硬通货,没了钱粮,即便是孙、吴再世,也休想在这乱世之中立住脚跟。
“此事可还有寰转的余地?”刘备不死心,自言自语的问道。
糜竺无力的摇了摇头:“天子已开了金口,此时即便杀了李璋,这十万石粮米恐怕也是免不了的。”
征伐张济和韩暹,曹操已是下定了决心。交不出粮食去,不但在皇帝面前失了作为皇叔的信用,曹操那头也绝饶不了自己。
刘备长叹了一声,反过来安抚糜竺道:“兄长何谈牵连,若非兄长备此时恐怕连安身之所也没有。粮米没了,以后再积攥便是。此次征讨关中,听说曹操打算让云长与翼德一同前往。此事也非全无获利,若以粮米换的二位贤弟重掌兵权,能为曹操所倚重。那李璋才曹操面前便失去了分量,日后再设法除掉此人,阻力也会小很多。”
“但愿如此吧。兖州存粮不足,恐怕仍需将此地的产业变卖,方可凑足所需数目。”糜竺咬了咬牙,心中盘算了一会,对身旁的仆人说道:“你去连续各处田庄,将存粮全部运到许都来。眼下秋收在即,田庄的里土地至少也能产出两、三万石粮米来,让底下的人联系周边富户,将田地连同上边的庄稼,折价卖掉。不求获利,但求最快时间凑足十万之数,明白吗?”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做了赔本的生意是最难受的事情。把眼看要下出金蛋来的母鸡卖掉,就如拿刀子剜他的心头肉一般。
大将军府一连商议了数日,终于定下了作战的方略。
此次征伐雒阳,曹领导亲自带队出征。
夏侯惇、曹休领所部共计两万五千兵马为中军主力,拱卫曹操。曹洪领所部三千骑兵为前锋,先行进抵荥阳,为后续部队开辟进攻通道。
关羽、张飞二人,曹操各给了两人两千新编练的青州军,作为偏师,于荥阳附近寻找战机,与白波军的三流部队们作战。
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兵马不想去的李璋,领导并没给他在家里睡大觉的机会。让他自领兵马为后军,负责护卫辎重粮秣等事。
陷阵营在濮阳重新整编兵马,新兵加入部队训练不久,对极度依赖配合的兵种来说,菜鸟临阵慌乱,容易会毁掉整个战线。
放掉步兵不带,李璋传令濮阳让小五带着哈士骑火速赶往陈留,在那里与大军汇合一同上路。
军令已下,整个兖州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分散在各处营区士兵火速向陈留集结,随时准备发兵西进。
糜竺从兖州各处田庄拼命的搜集粮食运往许都,途中听说曹操已下令军队赶往陈留集结,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让庄丁和佃农们把粮食又运往陈留。运粮的人本身也要吃饭,这中途折腾的时间,又平白消耗了不少的粮食。
待糜竺领着第一批的三万石粮食来到陈留之时,陈留城外程昱早已等候多时。
“小民见过大司农。”
一路上糜竺心里没少咒骂李璋和这吸血鬼一般的程司农,但当面见着依旧保持着风度,面带笑容的向对方见礼。
程昱一脸严肃,点了点头就算回礼,看了看糜竺身后的粮车说道:“糜公此来,带了多少粮食?”
对方是高级领导,自然可以高冷一些。糜竺作为布衣,不久还会成为程昱的下属,态度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第一批共计三万石,请大司农点验。”
原本这只是一句客气的话,自己乃是捐献者,对方即便不给自己好脸色看,也当不会太过于较真。但这个道理在程昱这里却是行不通的,这原本就和同事关系处得不好的家伙,做起事情真是一板一眼,丝毫不跟你马虎。
“来人,卸下粮米,逐包清点。”
大司农的属吏们应命而出,这清点粮食也不是简单的过过秤了事。糜竺只见这些属吏们将押车的民夫驱赶到一旁,让兵丁卸下粮食,逐包打开检验里头的粮食。确定粮食成色过关后,才重新扎起口袋,让人搬到一旁过秤。
这是一个极度耗费时间的工作,糜竺看着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只盯着属吏兵丁干活的程昱。也开始有点相信李璋在皇城大街上和自己说的那番话。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啊......
检查的工作进行下去,检验通过的粮食被送进了陈留城内粮库,有些粮袋里掺杂砂石比较多的,或者是谷粒未曾脱尽的,被挑了出来。属吏们把粮食从袋里倒到了簸箕里,筛尽其中的沙土,再重新装袋打包过秤。
“这样一来,这里恐怕三万石也凑不齐啊。”糜竺也跟着程昱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身上的衣衫早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非常难受,依旧不敢说话,更不敢到一旁坐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