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躯虽不能动,缘风卿的意识却是清醒的,耳边传来一个难听的、尖锐的声音,“主人,你怎么了?你等了十年,不正是为了这一刻吗?只要你能夺舍成功,便再也不用被这可恶的魔戒束缚,你就自由了!”
这声音很熟悉,缘风卿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黄皮子精的声音!
那么,方才那股气息是……
眼前果然一晃,紫影闪过之后,血画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依旧紫袍曳地,长发如瀑,血画的衣角同墨发总是无风自动,总能给他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增添一份神秘的飘逸,令人无法移开目光。
往日,血画每次看她的时候,琥珀的双眸总是淡然没有情绪,可是今日,他那双眼中却闪烁着一丝莫名的光芒,那是……趣味?
是的,正是趣味,缘风卿呆滞的目光仰视着他,不明白他为何露出这样的目光,可黄皮子精的话让她恍然惊醒,原来自己一直忽略了这尊强大的、也不知仙还是魔的存在。之前他的数次救命之恩,使自己完全遗忘了他的邪恶本质。而他一直附在魔戒之中没有对自己下手,并非他不会再对自己不利,大约只是时机不够成熟,还没有完全解除魔戒中的封印罢了。
那么今日,他是成功解封,需要寻找一具肉躯成功夺舍,让自己重见光明吗?
缘风卿想通这一层后,脸上居然浮起个解脱般的笑容,心想:如果真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她是千古罪人,是她连累了父母师兄及所有族人灰飞烟灭,她本该在忘忧谷时就随他们一同烟消云散,如今独自苟活于世又有何用?她还有何面目再回仙域,再回忘忧谷?
想到这里,她眼中流露出深沉的绝望,一双黑眸如同急速坠落到海底的星子,再无一丝光泽。
“主人,你还在犹豫什么?”从魔戒中窜出的黄皮子精见血画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平躺在草地中的缘风卿,疑惑的问。
血画并没有理它,而是缓缓移目,看向正前方光滑的,已经没有任何影像的镜面。
镜面中间,五条细细的血痕已经干涸,犹如五条血蛇,看起来格外丑陋。
心死如灰的缘风卿忽然听见他喃喃的说,“原来你心中的秘密就是这些,很好,你与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天涯沦落人罢了。”
缘风卿呆呆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见她的双眼毫无生机,血画长眉微蹙,缓缓蹲下身子,声音微冷道,“怎么?你想死吗?那很容易,本尊现在就可以要了你的命!”
缘风卿依旧没有反应的看着他,目光空洞无神。
血画双眼微眯,一股霸道的气息立刻缠上了缘风卿的脖子,勒得她呼吸一促,散乱的目光总算聚焦回来,愣愣看着眼前的男子。
近距离的面对血画,缘风卿发觉他的皮肤异常细腻,如同薄薄的蝉翼,若仔细观察,还能隐约看见皮肤里面的青筋和血管,也不知是他本身就是如此,还是身为元神并非实体才看起来这般透明单薄。
见她的双眼一直盯着自己,却依旧没什么生气,不如往常那般漆黑沉静,哪怕面对死亡,也毫无普通少女应有的恐惧和担忧,血画微微挑眉,目光看向前面的镜山问,“你若真的想死,本君可以成全你,不过,你确定真的不用替你的亲人报仇血恨便了结自己的生命?”
提到自己的亲人,缘风卿已经沉寂的心房猛地一抽,脑海中无数零乱的画面交缠而过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竟萌生了死念?她难道忘记了自己重生后发下的誓言吗?她难道忘记上天让她重活一世的真正意义吗?
不!就算天地不仁,仙域里所有同门都不仁,她也不能自暴自弃,就此死亡!无论如何,她都会想尽办法重回仙域,仔细调查“天道丹”的事情真相,哪怕父母亲人已经不在了,她也不能让忘忧谷背上勾结魔道的罪名,永生永世被仙域的同门唾弃于不齿!这才是她生存的意义,是她活下来的真实目的!
心绪从如同死灰再到激荡如潮,努力压下沸腾的血脉令其重归平静,等缘风卿再睁眼时,眼中已恢复生机,同往日一般沉着冷静的问道,“你刚才是打算对我……夺舍吗?”
血画微微点头,似很满意她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心思的转换,哂然一笑道,“不错,按照原定计划,本君只需吞噬你的元神便可永久拥有你的肉躯,再不用躲在魔戒之中,过那暗无天日的生活。不过,本君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可知为何?”
“因为你看到了我的前世,你以为,我和你同病相怜,都背负着天大的冤屈同仇恨,是吗?”
听她居然说得如此透彻,血画缓缓起身,长笑一声,“不错,你很聪明冷静,这才是本君欣赏你的原因。虽然你现在还很弱小,可若有本君相助,飞升仙界又有何难?”
他话语刚落,缘风卿便感觉周身一松,那道禁锢着自己的气息悄然而散,想必是血画暗中施为,既然他肯放过自己,想必不会再对自己下手,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血画之前虽然意图对自己夺舍,哪怕现在他也只是因为同情自己的遭遇,又觉得自己同他一样背负着沉重的仇恨及冤屈才放过自己,可她并不能掉以轻心,来日还是得小心防备。但她心中也很明白,血画很强大,若他真要对自己下手,她根本无力反抗。况且现在的自己十分弱小,也没办法彻底摆脱魔戒,与其日夜担心血画会对自己不利,不如现在答应他的条件,得到他的帮助,至于将来他会要求自己对付什么人,做什么难事,总还有其他的办法应付。
“主人,你就这么轻易放过她吗?你不是说……,”站在血画脚旁的黄皮子精见他居然不打算再对缘风卿夺舍,一时焦急的问了起来,却被血画一记冷冷的目光吓得咽回了剩余的话语,只用一双怨恨的目光看向缘风卿,眸光很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