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风卿的思绪正无限飘远时,却听血画笑道,“凭你我的能力,自然是无法净化‘混沌’的,可我们做不到,不代表神域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也做不到,你说是不是?”
“神”?
世上真有神吗?不止缘风卿这么想,就连对面的冥幽幽师兄妹也面露惊讶无比的神色,眼中的疑惑更深。
鬼帝飞渊虽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敲打在扶手上的节奏却略微加快,淡声询问,“神?阁下以为,这个世界真的有‘神’存在吗?”
“鬼帝以为呢?”血画笑着反问。
鬼帝又沉默了片刻才答,“没有。”
“是吗?”听到这个自欺欺人,或者说是欺骗天下苍生的答案,血画冷笑一声,“鬼帝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是有神域的,只是他们高高在上,自以为是,关闭了仙神两界的通道,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任由仙凡两界的苍生自生自灭!”
鬼帝面色微沉,“阁下此言究竟是何意?”
“神……遗弃了我们!”血画总结道,让缘风卿和冥幽幽二人均是一愣,全都目瞪口呆的瞧着鬼帝。
被血画的结论弄得半天都没有说话的鬼帝飞渊终于停止了敲击扶手的动作,缓缓起身,挥袖道,“二位远来是客,不如先在鬼城住上几日,渡殇,你去安排。”说完,身形如同清波流逝,眨眼不见踪迹。
众人正听得心血沸腾、惊心动魄,却忽然没了下文,都是一愣,待渡殇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鬼帝的踪影,只好对着宝座上的空气应声“属下遵命”,这才向着血画二人拱手一揖道,“二位请随我来。”态度较之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大约也晓得血画并非普通人,连鬼帝飞渊都对其客气有加,身份肯定不是他这等地位能够怠慢的,顺便也再未对缘风卿示以气将他们带入鬼城东面的驿馆内,亲自挑了通风又可观望东城长街的房间,这才告辞离开。
由始至终,缘风卿都没有机会再同冥幽幽说过话,她从鬼华殿出来之后就消失了踪迹,怕是根本不愿同她单独相处,也不知是何原因。
等渡殇离开之后,缘风卿也顾不得去想冥幽幽的事情,直接闯入血画的房间问道,“你方才所说的事情,可都是真的?”
“本君看起来很像骗子吗?”正坐在桌前,漫不经心端起刚刚烧开的沸水,欲朝紫玉琉璃杯中倒去,里面早已放好的茶叶碧绿如翠,香气扑鼻,令人精神为之一震。听到缘风卿的问题,他挑了挑眉,继续缓缓倒着开水,水声哗哗,听起来极有韵律,他那行云流水的优雅动作更是叫人无可挑剔。
缘风卿也觉得这般询问他似带着怀疑的成份,便先坐到桌旁,看着他徐徐将茶水倒入杯中,闻着四溢的茶香,想了想才问,“如今我们住在鬼界,是要从何处开始查起?”
血画慢慢抿了口茶,轻飘飘道,“既来之则安之,既是秘密,自然没那么容易被发现,不急,不急。”
自从见过鬼帝之后,血画便如同是来游山玩水般,再也不曾做过什么搜寻的动作,每日只在鬼城内悠悠荡荡,叫人好生疑惑。
而且自从鬼帝命渡殇将他们安置在驿馆之后,再也不曾有人来寻过他们,仿佛遗忘了他们这两个人,或者真是当他们是来鬼界玩耍的贵客,略尽地主之谊就好。
明明之前血画说出的话那般让人震惊,鬼帝的反应却教人完全捉摸不透。
鬼城并无日夜之分,终日黑暗的城池之中,人流如织,摊贩虽不少,却大多寂静无声,听不到任何叫卖之声,只让人感觉诡异的安静。
缘风卿跟在血画身后,百无聊赖,这偌大的、几乎能容纳上百万生灵的城池在这半个月来,已经被他们逛的十分熟悉,除了鬼城后面层层递进的九重宫殿,俗称为九殿阎君的宫殿之外,其它地方都去过了,并无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曾寻到任何有关血画身世的线索。
而且看血画一幅风流倜傥的模样,全无半丝焦虑的意思,颇让缘风卿无奈。
眼下,他仍轻摇折扇,慢慢穿行在鬼城的街市之中,风流潇洒的模样引来不少女鬼的观望,更有个大胆的径直走到他面前,卡白如纸的脸上现出个温柔多情的模样,羞涩无比道,“敢问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住在何处?能否与奴家交个朋友?”
缘风卿脚下一滑,险些跌在地上,抬头却见血画目不斜视的笔直穿过那女鬼身旁,连眼角都不曾斜视,只让旁边茶摊上围坐的一群人哄堂大笑,气得那女鬼脸色发青,转身匆匆的走了,十分丢脸。
早已预料会是这个结果,却不料血画拒绝的这么彻底,缘风卿心中有些唏嘘,正在想时,却听前面传来他低沉的笑意,接着有声音传入耳膜,却是用的“传音入密”术法道,“我去办件事情,你自己在街上转转,一个时辰之后在这里等我一起回去。”
“什么?”缘风卿愣了一下,抬头去看时,眼前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心中十分无语。
虽然不明白血画的用意,但他既然这样说了,定然有他的用意,只是这一个时辰该如何打发才是?
缘风卿有些懊恼,只能无聊的四处晃荡,不时看看这看看那,感觉实在无趣。
蓦然,她听到身后有人唤她,“风卿。”声音有些熟悉,回头看见冥幽幽穿着一身白衣站在十步之外,面色无波无澜,目光亦没有情绪,只是那么淡淡瞧着自己,心中倒是咯登一下,想起了血画曾经的话。
如果冥幽幽真是师父的女儿,难道因为怨恨师父不曾将她抚养在膝下,反而将自己带到苍云门落霞峰收为徒儿,如同父女一般,心中嫉妒所以才偶尔想要对自己下手吗?可回顾一番之前的经历,若不是冥幽幽出手相助,她早已死在浣城之外的“阴阳漏洞”和暗夜道人手下。还有后来在南海海底的相遇,她一直是在帮助自己,何来“对她下手”一说呢?
但她心里已对血画十分的信任,无论怎样也不愿相信血画会骗她,心中不免纠结矛盾,实在不晓得应该相信谁才好。
此刻正好见到冥幽幽,见她终于肯独自来见自己,倒也是个摊牌的机会,便走上前笑道,“幽幽,我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