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在世人眼中敬畏若神的上官虚在血画眼里实在跟只蚂蚁差不多,他只是淡淡看着他掌心的烈焰如风而至,眉毛都不曾动一动,稳如泰山的模样更令上官虚恼火,只恨不得自己的这把火焰能够将他烧成飞灰方能泄掉心头之恨。
但他毕竟久居高位,修炼之路又顺风顺水,早已忘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俗语,并沾沾自喜认为自己的玄火烈焰绝对能够焚尽天地万物,更别说是眼前这个长的无比妖异,却让他实在看不顺眼的紫袍男子。
世间之事往往出乎意料,当他看着自己的玄火烈焰才刚刚靠近对面的男子,而他连手指都不曾动一动就使它自动熄灭时,瞠目结舌半晌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上官师兄,你的火焰今日怎么了?”旁边也认为眼前的紫袍男子肯定没命的火萤儿见此结果同样惊讶不已,莫名的问。
上官虚的神色沉了沉,他对火元素的领悟早在三十年前就已达到小成境界,这才能使丹田中的火焰进化成玄火烈焰,近三十年来屡试不爽从未失手,遇仙除仙,遇魔杀魔,怎么可能今日就出意外了?除非是对面的男子修为太高,暗中使了什么术法灭了自己的火焰,否则他绝不相信玄火烈焰会平白无故出了问题!
上官虚对自己的能力相当自信,所以不肯相信是自己的火焰有什么问题,听了火萤儿的话,连话也没答,而是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子,暗中释放一丝灵气想要感应他的修为,对方竟也没有反抗,任由他的灵气轻轻掠过。
但没想到的是,上官虚暗自探查的结果竟然还是查不出他的真实修为,这才沉了沉心神,皱眉问道,“敢问阁下是何方高人?能否报上门派姓名?”
血画见他方才还对自己狠下杀手,一招落空立刻问起自己的来历,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不由笑道,“本君就是个妖人,何来门派一说?”
“你!”见他敬酒不吃吃罚酒,火萤儿的脸色瞬间沉下,扬手化出长鞭,用力朝他的脸庞抽了过去。
以鞭抽脸本是侮辱对方的打算,虽不致于夺人性命,却是比杀人更加可恨。
血画脸上浅浅的笑容慢慢散去,负在身后的双手微微一握,空气中的气流陡然变得肃杀无比,上官虚和火萤儿同时感觉到气息的变化,脸色都有些发青,却来不及逃避就觉一道疾风斩向了火萤儿,而她的身形根本来不及移动就被生生斩成两半,血水四溅,沿着甲板的纹路流淌,很快就汇成一条小小的溪流。
倒在甲板上的火萤儿头颅还保持着瞳孔暴睁的表情,似不敢相信竟然有人能够一招之内将自己斩成两半,更不敢相信那个人是缘风卿的朋友!而缘风卿不止是她,甚至是整个天香谷最讨厌的人之一,她如何能够相信?
身旁的上官虚也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待他反应过来想去救火萤儿的元神时,就见血画的双眼微微眯起,两道寒气如芒暴射,笼罩在火萤儿斩成两半的尸身上,咔嚓声中,她的尸体被冻成了冰雕,天地间的温度也迅速降低,却没有人感觉到冷意。
“不要!”上官虚似领悟到他要做什么,双目圆睁,声嘶力竭朝火萤儿的上半身扑了过去。
然而,他终究慢了一步,脚尖刚刚靠近地上的血水就听砰一声响,两团巨大的冰雕轰然碎裂,地面只剩一团团的冰屑,被夕阳的余辉洒过之后迅速消融成冰水,与殷红的鲜血交融在一起,连刺鼻的臭味都没留下。
上官虚的身形不由一僵,呆呆看着地面的一滩血水,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不敢相信与自己相依相伴了两百余年的火师妹就这么没了,连片衣角都没留下,空白的大脑逐渐浮起很多的记忆,全都是火萤儿或哭或笑或发脾气或长鞭飞舞、红衣如蝶的画面。
天香谷中,不分季度年年盛开的红色枫叶如同一只只即将展翅翱翔的火凤,渲染的整个山谷红光冲霄。而火萤儿每晚在枫林中对月使鞭的曼妙身姿也似一只鲜活欲飞的火凤凰,在他脑中的印象越发深刻如烙印。
可惜此时此刻,什么都没有了,她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面前,上官虚却连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这让他如何能够相信?如何能够接受事实?
船舱里面陆续传来零碎的脚步声,是被上官虚方才那声凄厉惨叫惊动的天香谷弟子,他们一见这幅情景,都本能取出法器对准血画,四个弟子之中,伤势尚未痊愈的赵义脸色仍然惨白,却还是执剑对准敌人的胸口,一边转头问上官虚,“上官师叔,出了什么事?”
可惜上官虚尚未从沉痛中回神,对他的问题恍若未闻,仍是呆呆瞧着地面的一滩血迹,久久未动。
血画微微挑眉,转目看向赵义。
之前在凤凰镇,他已利用空气中的气息使用追溯术法进行还原,便将凤凰镇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印入脑海,说不惊讶和震惊是假的,尤其是缘风卿居然在凤凰镇照顾了他整整三个月,其间不止替他穿衣束发,漱口洗脸,甚至还请店老板替他洗澡擦背,保持清洁干净。而那时的他,明明是一具失了元魂的行尸走肉,她却没有抛弃他返回师门,而是心甘情愿留在凤凰镇照顾他,等候他,直到前一晚的事情发生。
血画的心里似被什么东西重重碰撞,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回想最开始他救缘风卿的性命多次,只是因为他还没有解开魔戒的封印,也还不具备借助元神之力凝神化成人形的条件,他只是一缕残缺的幽魂被禁锢在魔戒之中,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更不知道为何生出灵识就被封印在魔戒里,这个暗无天日的世界中。
魔戒凑巧被缘风卿捡到之后,他为了尽快使自己强大才不得不与她歃血为盟,之后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救她性命,之前的十年,他与她,仅仅只是合作的关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