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内务总管过来请,萧圪便跟尚德长公主去了附近的一座宫殿。
萧圪进去绕着机子转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干脆吩咐太监道:“动起来看看。”
赵如熙做的这个骡机,并不是用骡子做动力的,而是用水力。
之所以叫骡机,是因为它的发明者克隆普顿受到骡子的启发而发明的纺纱机。
骡子是马和驴交配的产物,但强壮有力不生病,比马和驴都优越。克隆普顿把珍妮纺纱机和水力纺纱机的优点结合起来发明了这样机器,所以称它为骡机。
可现在既没有水流落差做动力,也不方便拉骡子或马进来,恐怕畜口发疯伤了皇上,于是就改成了人力。
听皇上一声吩咐,立刻有两个健壮的轿夫上前去拉杆子,给机器施加动力,太监则在旁边辅助,等机器完全动起来后,他们就离开站到了一旁,只剩下两个轿夫在那里不停地运动。
几百个飞梭自行穿梭的样子还是很好看的,萧圪看看一个个转动的纱绽一点点地肥胖起来,缠上越来越多的棉线,效率极高,他也是很惊叹。
萧圪做太子的时候就被要求熟悉稼穑,普通老百姓用的纺纱机他是见过的。
那是一个跟轱辘一样的木架子,相应部位有个摇手,一只手捏线,一只手摇,就能把棉花纺成线。而线是否精细均匀,跟纺织者的手艺有关,手艺不好的,一会儿粗一会儿细,线还时常会断。
那样的纺车,即便熟手,一天也纺不了多少线。
可看现在这样,只两个壮汉,外加一个照看纺车运行情况的人,就能一下子纺这么多的线,那些线还很细很均匀。
这纺纱机确实是个好东西。
不过想起妹妹刚刚进宫时那激动而夸张的说法,他不由抬扛似地指着两个壮汉开玩笑地道:“你说不用人。这不是人是什么?”
尚德长公主翻了个白眼:“你这大殿上不能跑骡子,我也只好叫轿夫来充当骡子做个动力了。有骡子这些牲口,自然就用不着人。其实知微说了,这纺织机连畜力都不需要,只要找个有高低水流的地方,冲力大一点,通过水流的冲力带动机关,这机子就能日夜转个不停,连续不断地纺纱,省力快捷效率高。”
“知微?”萧圪疑惑道,“这玩意儿跟那丫头有什么关系?对了,你还没说呢,这机关哪儿来的?朕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这机关,是知微研究了半年造出来的。”尚德长公主道。
萧圪诧异,微微瞪大了眼睛,望着尚德长公主,旋即眉头一皱:“尚德,就算你很喜欢那丫头,那丫头也给你们书院争了不少光,但机关是谁做的就是谁,可不兴抢别人的东西按在她头上。要是弄错了误导了朕,你可知道后果?”
一听这话,尚德长公主就不高兴了。
皇兄这是不光怀疑赵如熙的人品,连她的人品都怀疑上了。
“我说皇兄,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疑神疑鬼?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抢别人的东西了?我怎么就误导你了?合着在你眼里,我的人品就这么不堪?”
“不是不是。”
一看妹妹炸毛,萧圪连忙安抚她:“不是我不相信你们,实在是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工部可是养了一大群的能工巧匠。工部都造不出的东西,赵知微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再聪明也不可能造出这样巧夺开工的东西来吧?这可不是光有聪明的大脑就能造出来的。”
尚德长公主斜睨了他一眼:“怎么不可能?别忘了那保险柜也是她捣鼓出来的。你还每月拿着她给你的分红呢。保险柜,你的能工巧匠能造出来吗?”
萧圪:“……”
他这才想起这茬儿。
那保险柜,还真是知微丫头捣鼓出来的。想当初还把保险柜放在大理寺门口,叫全城的偷儿和锁匠都来开匠,愣是没一人能把那个柜子打开。
因为这个,当时整个京城的权贵人家都疯抢保险柜。虽说现在京城已趋于饱和,生意已淡了下去。他这两个月只收到二三千两银子的分红。但他们入股的这些人早已赚得盘满钵满。
而保险柜的巧思,可是连工部尚书都啧啧称赞的。
他还记得,当时工部尚书还开玩笑说,要是赵如熙是个男子,就凭她的这份巧思,完全可以进工部任职。
这一下,萧圪对于赵如熙做出这纺纱机也信了七、八分。
至于为什么还有两三分不信,是因为他发现那丫头捣鼓的事情有点多。
看,她开创了素描这种新奇的画派,替朝廷培训了一大批画人像的官吏;她还融合了枯木先生的画法和素描画法,创出了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画出了能与国手比肩的恢弘大气的画,在绘画比赛中一举成名。
在赚钱方面这丫头也有一手。她不光捣鼓出了保险柜,还开了首饰铺子。铺子里的首饰经她的手设计,式样尤为新颖,开出天价都被人争相购买。
光是这些,就够人忙活了。有些人终其一生都取不了她其中一项的成就。
结果她竟然还有时间和精力读念得极好,屡得大儒夫子的夸赞,在女子书院年考时还考了个第一。
那张试卷他还特意叫人拿来看了,试卷的题量和题型跟县试的差不多。那丫头却硬生生全都做出来了,没有一个错处,字迹还十分工整漂亮。有这份功底,县试应该不成问题。
现在,妹妹来跟他说,这丫头忙乎这些东西之余,还有精力去捣鼓纺织机,他觉得完全不可思议。
工部一大群能工巧匠研制不出来的东西,愣是被一个小丫头用茶余饭后的时间给研制出来了,而且还不是只改良了一点点,完全是颠覆认知的改变。这丫头她还是个人吗?莫不是个妖怪吧?
见皇兄被自己问得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尚德长公主顿时得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