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由刚开始的缓缓前行,变为飞速行进,如同轻巧的飞燕一般,在水面轻盈而快速的移动,船两侧掀起层层水花,圈圈涟漪缓缓散开,越来越远。
浮屠镇的短暂停息,让弟子们缓过了劲,现在又活跃起来,没有多少人会关心此刻船上已经少了一人,他们都期待着,期待下一个停靠站,也就是寒冰洋外的最后一个小镇――莹魄镇。
此地虽名字给人寒冷之感,实际上却并不是极寒之地,只是每年有一日天气骤变,滴水成冰,为了纪念这一奇特的景象,举办了一个节日――谢冰节,定在这一天之后,此节日算是专为未出阁的少女和适龄少年准备的。
平时有人专门教授女子心法,运用心法把水转换成不同的形状,借用外界寒冷之力,即刻可铸造一个晶莹剔透的冰雕。这冰雕在第二日便经由女子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若是两情相悦,即可成就一段姻缘。
后来逐渐发展为大型的展览,及雕冰者可以把自己所铸之物拿出来展览,由众人推选出最优者,给予奖励,还有类似于元日的花灯陪衬,街边的五花八门的吃食,可以听戏的酒楼,以及新奇的杂耍……如此种种。
而他们停息的半日恰是这谢冰节举办之日。早有人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开始向旁人讲述自己听闻的种种盛况。还有三日,即可抵达。
飞舟走的路线,是针对大多弟子而言的,因为直接从水面前行,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一是防止有人被窜逃出来的凶兽偷袭,二是保证所有人可以时时汇聚一处,使行动也更方便些。
而柳羿和霜之潮选择的是一条直线抵达的路,除了偶尔需要跨越的距离不远的水面外,几乎全是陆路,而那些不知名的岛上最有可能出现出逃的凶兽。
只是,若要赶上七峰的其他弟子便必需选择这条路。
柳羿和霜之潮带了些干粮,顺着莹魄镇的方向前行,走着走着便到了一处镇子,说是镇子,比起村庄却只是稍显繁华!这里的人,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看起来都是面黄肌瘦的样子,并没有多少精神,神色慌张,看到他们来,全都躲得远远的。
柳羿想拉住一个人问问原因,那人却拼命扯开,然后躲得远远的,似乎面对的是一只凶猛恶兽。还想再找个人问问,人们却一哄而散,仿佛见到瘟神一般,一个羸弱不堪的妇女被挤的跌倒在路边。
霜之潮见状,急忙跑过去扶起那个跌倒的妇人,看她眼神里也还是惊恐,马上安慰她“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的。”
霜之潮温柔地说,尽量使她安定下来。“他,,,,他也说自己不是坏人的,可是他,他,,”“他是谁,怎么了?没事吧您?”
柳羿有些着急,“他,他引来巨兽,我们,,死了好多人。”妇人语无伦次地说着,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这时一个男人跑来拉起她,他们匆匆就跑开了,那人还抱怨“你乱说什么,他会再回来的。”
两人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柳羿和霜之潮。“不管怎样,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吧!”霜之潮点点头。越往镇里走,柳羿就越觉得这里气氛十分诡异。隔一段路,就有人死亡,一群人围着他的尸体密不透风,小孩子在外围哭的撕心裂肺。他们想去看看,但是却被人拦了下来。
好容易找到一个客栈,却是破败不堪,他们进门,没有店小二,空空如也。霜之潮轻轻问道,“有人吗?”一阵回音之后,一个老太婆颤颤巍巍的出来了。
“住店可以,这里没有可吃的东西,自己准备,住店费也不要,你们想留自己留下来就可以了。”老人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欲离开。
“您可以等下吗?我想向您打听一些事情,或许我可以帮你们的。”
“每个来这里的人都想要问清楚,了解之后又想要解决,结果还不是一样,有去无回,你们又何必问那么多。”老人摇摇头,不想多说。
“您还是告诉我们吧,我们不知道这里经历了什么,为何如地狱一般,人人都像行尸走肉一样?”霜之潮看着她,眼神十分坚定,柳羿也急切地望着她。
“罢了罢了,又来了送命的人了。”
“这是很早以前了,那时我们这里还是自给自足的,虽不是十分宽裕,但是大家伙儿都很开心。有一天镇上来了个年轻人,和你差不多大。来了客人我们自然要好好招待,乡亲们招待了几天之后,他说太不好意思了,就要帮我们干活。我们怎么能劳烦客人呢!可是他一定要坚持,最后拗不过他,那几天他干的十分卖力,可恨啊,我们都被他骗了。”
老妇恨恨说着,拳头锤着桌子,因为年老导致紧缩的皮肤,在这一刻,变得愈加疼痛。
“大家都信任他,才答应他用他的方法来帮助小镇,可是他却引来了凶兽。”
“你们为何答应他引入凶兽啊!”霜之潮有些糊涂。
“因为第一次他引来的凶兽帮我们干活了,解决了很多问题,可是后来当他引入更多时,那些家伙性情大变,竟然开始攻击人,首先是攻击那些壮丁,接着就是妇孺和孩子。不是普通的攻击,而是正中要害,简直惨无人道。那些凶兽杀了周围的人,就开始走到镇子内部袭击人。开始时所有的人都躲到一起,它们却再没有进来,过了很久我们没有办法,总是要吃东西的吧!可是出去后又是一场灭顶之灾,它们似乎包围了这个镇子上的所有人,却不一次杀掉,只是消耗我们的精力。”说到这里她难掩悲痛之色。说者悲痛,听者哀伤。
“之后我们商量了对策,用一批人吸引它们,其他人快速撤离这里。年龄大的人都抢着出去,孩子们哭着,他们的子女也都哭的喘不上气,那又如何,还是要面对的。”
“可是你们面对死亡不会害怕吗?一旦死去,一切都没有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霜之潮问。
“牺牲自己,保护珍惜的人,我们都是心甘情愿的,我只是不想最后竟然自己留下来了,在这里苟延残喘。”老人喘着气,也是有病在身。
“那次除我之外,所有的引诱凶兽的人都死了,还好其他人成功逃出它们的四面监禁。我是被一只巨大的狼妖扇到草丛里的,看着那些昔日里整天凑到一起的邻里,一个个惨死在你面前,身体逐渐无力,然后开始冷却,仿佛所有的精神都被抽离了。那种恐惧,无奈,最后是深深的孤单。我们没办法耕作,没办法织布,一切工作都停止了。刚开始还有余粮,后来什么都没有了。那些被不定期出没的凶兽杀死的人,最后都会成为其他人的口粮,很恶心吧!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如果不吃,等待自己的不是被咬死,而是饿死。”
“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来时没人敢和你们多说一句话的原因了。”柳羿突然想起那些围成一圈的人,还有哭着的孩子,心里隐隐作痛。如此善良纯朴的人,怎么能承受这样的伤害,“对不起,还让你回忆起这样的事。”
“这都是事实,没什么对不起的,就算你不问,我们处在这水深火热之中,自己又怎么可能忘掉呢!”老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些凶兽现在还在吗?他们都是受那个人的操控吗?”柳羿隐隐下决心要除掉这些害人的畜牲。“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凶兽一直在,它们要一直呆着,直到所有人都被自己人吃光吧!”
“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你放心。我会帮助你们的,我一定要除掉它们,还你们一方乐土。”妇人苦笑了一下,“曾经也有无数人这样和我们说过,刚开始还抱有希望,现在早已没有感觉了。没有人可以帮了我们,原来那些集结成队的人最后都死了,你们两个又如何斗得过它们。”“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柳羿说完就疾步走上楼去,霜之潮安慰了老人几句,又嘱咐她要自己小心。然后也走了上去。
柳羿眉头紧皱,她知道他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你要是决定好了,我会陪同你一起的,相互有照应。”霜之潮拍拍他肩膀。“我一定会除去所有的恶兽的,我们一起。如果继续不下去了,就快速脱离,你一定要以自身姓名为主,记住了吗?”
“记住了,你也是。”
“出事了,快逃啊,快点!”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凌晨时分,疯狂的拍打客栈的大门。柳羿敏锐的察觉到外边的异动,飞速走到霜之潮的房间,没有敲门,直接一脚踹开,所幸霜之潮也已经听见了,他们火速走下楼去,叫醒老妇人,三人沿着众人逃跑的方向迅速前行,“你先安顿好婆婆,我去会会这恶兽,一会来找我,用这个。”他匆匆递给霜之潮一串闪着微弱的光的玉珠,莹白温润。
“用这个找我,使用时只需输送一点点灵力,它会给你指引方向,记得。”
“我一定会找你的,你也要记住,性命为首,见势不对就快逃!”
“好”,一声应允之后,霜之潮再不见他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