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都会喊嘎公了,你还这么老不正经,呸!”孙氏道。
杨华忠则发出爽朗的笑声,走了过来,打量着孙氏这身衣裳,连连点头:“体面,体面啊,咱闺女真会办事儿,这衣裳买的好!”
杨若晴挽住了孙氏的手臂:“娘,你看,我和我爹都说好看呢,是真的好看,你呀,就大大方方的穿出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听到自己男人和闺女的话,孙氏满心高兴。
妇人对着铜镜又照了几下,把衣裳角轻轻拉扯了几下,开心的笑了:“好,那我就这么穿出去。”
“这就对了嘛!”杨若晴也笑。
孙氏把目光落到杨华忠的身上:“晴儿爹,你咋来了后院?村老他们走了?”
杨华忠道:“刚走,我来后院是跟你这说唱戏的事的,咱赞助了一些钱……”
“唱戏得花多少?咱家赞助了多少?”孙氏问。
杨华忠便将大概的经费,以及骆风棠杨华洲等的赞助都跟孙氏这一一说了。
杨华忠道:“四两银子,唱三场大戏,足够了。”
“我原本是打算这钱就咱家全掏了得了,乡亲们抬举我,让我做现任里正,全掏了也就那么回事……”
汉子又道。
孙氏点头:“嗯,照着咱家现在的收入,四两银子还是掏的出来的,请相亲们看戏也请得起。那为啥又没全掏呢?”
听到孙氏的问,杨华忠把目光落到杨若晴的身上。
“咱闺女觉得不妥……”他道。
“啊?”孙氏诧异的看向杨若晴。
杨若晴则淡淡一笑,对孙氏和杨华忠道:“爹,娘,关于这类话题啊,其实我早就想跟你们好好沟通下了。”
“四两银子,没错,咱们掏得起。”
“可是,咱没那个必要啊!”她道。
“有句话叫:升米恩斗米仇。你们听过没?”她问。
杨华忠和孙氏两口子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摇头。
“啥意思啊?”孙氏问。
杨若晴道:“打个比方,当有人遇到困难,饥寒交迫,都快要饿死的时候,咱借给他一升米。”
“他肯定会感激咱,觉得咱是他的救命恩人。对不?”她问。
孙氏连连点头,“这肯定的呀,活命的事啊,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
杨若晴接着道:“可是,咱要是给那人一斗米,他不仅饿不死,还能把多出来的米拿去卖钱。”
“那么这个时候,他或许就不会感激咱,反倒会埋怨咱。”
“埋怨咱为啥不给两斗?不给一石?这,就是人性,自私,贪婪,欲壑难填!”杨若晴道。
孙氏和杨华忠面面相觑,两口子都被杨若晴这番全新的言论给惊愕到了。
杨华忠陷入了思忖中,眉头微微皱着。
杨若晴趁热打铁,接着道:“就拿村里唱大戏出钱这事来说吧。”
“四两银子,是村里大部分人家一年到头的所有进项。”
“对于咱家来说,尤其是对我和棠伢子,根本就不算个啥。”
“可是,这回唱大戏咱包了,大家伙儿乐呵,会念叨几句咱好。”
“下回村里修路,铺桥,咱再全包,或许也会被人夸赞两句,觉得咱是大善人。”
“这种事儿做多了,做成了习惯,到最后,大家伙儿就会埋怨了。”
“会说,既然咱家这么有钱,住着这么好的宅子,而他们大多数都还住在黄泥糊的低矮屋子里。”
“他们就会责怪咱为啥不再出点钱,帮他们也翻新屋子?”
“咱家有骡马车队,有牛羊鸡鸭,还有鱼塘和猪棚。”
“为啥不手指缝隙里**钱给他们也弄点?”
“久而久之,咱们为村里做了好事,不仅得不到感激,还会招怨恨,嫉妒。”
“与其那样,咱为啥要去做那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为啥要去埋那个怨恨的种子呢?再说了,咱们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大水淌来的,是咱一文一文,辛辛苦苦挣来的!”杨若晴道。
等到她说完这一切,屋子里鸦雀无声,杨华忠和孙氏都哑口无言了。
半响后,杨华忠重重点头:“闺女啊,还是你说的对呀,世上的事,可不正是这么个道理嘛!”
孙氏也是满脸感慨:“哎,活了大半辈子了,这为人处事的道理,还没咱闺女看得明白,透彻啊!”
杨华忠道:“现在看透彻了,也不晚。”
……
吃晌午饭的时候,杨若晴跟杨若兰对视了一眼。
杨若晴轻轻点了点头,杨若兰便深吸了一口气,出了声。
“爷,鸿儿的身子已经好完全了,接下来……咋整啊?求爷拿个主意呗!”杨若兰道。
听到这话,老杨头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下。
他夹了一块鸡蛋炒肉放到了嘴里,在那咀嚼了几下后,吞到了腹中。
“鸿儿这事儿啊,我仔细琢磨过了,孩子,终究是永智和金红生的。”
“回头啊,等永智来了,让他抱回去吧!”老杨头道。
谭氏把筷子拍到桌上,发出‘啪’一声脆响。
“不成!”她道,“就他们两个那副德行,女的啥事不懂,男的就一软耳朵根子。”
“孩子交给他们,不出三天又得折腾出毛病来,坚决不能给!”谭氏道。
老杨头有点为难了:“不把孩子还给他们,那孩子谁来养活?谁来照看?”
“你?你眼睛看不见了,自个穿衣吃饭都要别人伺候!”他道。
谭氏道:“我就算眼睛看不见,可我脑子好使,晓得啥能做啥不能做,不像那个陈金红,脑子怕是被门缝给夹坏了!”
“鸿儿我要养在身边,跟我一块儿吃一块儿睡。”
“回头你们几个媳妇,轮流帮我打下手,几个人挨着循序来,一人帮一天忙,足够把孩子拉扯大。”
杨若晴听到谭氏这话,怔住了。
除掉谭氏自己生养的那些儿子和女儿,孙儿辈分里面,谭氏从没对哪房的孩子这么上心过。
福儿是男娃,是杨华林留下的孤儿,也是老杨家正儿八经的孙子。
因为福儿娘,钱氏的缘故。
谭氏一点都不喜欢这个孙子,甚至都不想提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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