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安宫
乌云密布,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
燕临满身是血,眼睛猩红狠厉,满是嗜血的杀意。
当他赶到皇后寝宫时,那个倾国倾城,魅惑众生,被称为妖后的女人姜雪宁已经躺在冰冷的地上。代表繁华富贵的精致的金步摇碎成一地,绫罗凤袍染了血,温热的液体如同血色涟漪缓缓散开。
她眼眉如画,却散了瞳孔。睁着的盈盈美目,眼角挂着晶莹,白皙的脖子上有一条血痕。
“你杀了他?”他紧握着拳头,浑身发抖,走到了谢危的面前,眼睛有嗜血的杀意。
谢危苍白的脸上,眼睛猩红,愤怒又失望的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姜雪宁。
她宁可为了另一个男人死,也不愿意和他坐拥江山。他的尊严被她踩在脚下任意践踏!他不愿与任何男人分享她,与其这样,不如让她死去,保持她的贞洁和尊严。
燕临颤抖的手指,伸到姜雪宁的鼻翼处,她居然还有微弱一丝气息。他慌忙抱起她,往外飞奔。
跌跌撞撞的撞开了苗疆巫医的门,将姜雪宁的身体放在榻上,抽出腰间的剑,架在她的脖子上:“必须救活她!否则你陪她一起死!”
巫医并不慌张,看起来有100多岁,面容枯萎,满脸的褶子,瘦得只剩下一张松松垮垮的皮。
手指指甲有几厘米长,如同鹰爪,眼神如炬。
她手指在姜雪宁鼻翼处探了探,嘴角微动:“也许我可以用梦蝶试试。只是需要用你的心头血喂梦蝶,你很可能会死。你可愿意?”巫医静静看着他,燕临在塞外救过她一命。
燕临立刻从腰间拔出匕首,对着心口猛刺下去,瞬间血涌了出来。他一个趔趄,退了几步,立刻撑住旁边的桌子,大汗淋漓,脸色惨白。
巫医迅速拿过一个装着蓝色虫卵的瓶子,闭上眼睛,念念有词,只见瓶子里面的蓝色的虫卵慢慢的蠕动,复苏,幻化成蓝色蝴蝶,翅膀上镶嵌着金边。
蝴蝶闻到了心头血的味道,飞到了燕临的胸前停留,蝴蝶的翅膀染了血后,金色的花纹瞬间发出金光。
“去吧!去吧!去到她的梦中。”蝴蝶飞到了姜雪宁的身上,在她脖子处停留,一道金光渗进了伤口处。伤口在一点一点愈合。
“你记住: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用心口血救了她。梦蝶将重塑混沌,改变她的梦,如若她执念太深,她将永远不会醒来。”
……
姜雪宁紧皱着眉头,感到脖子上似有一股温润之气萦绕,她想要睁开,却始终无法睁开,她拼命挣扎,却被一股无形力量束缚,她又陷入了混沌。
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全是她的一生,无数的片段不断呈现。
姜雪宁泪流满面,心如刀绞,胸口处似乎被慢慢撕裂,血一滴一滴往外滴……
“姜雪宁,你的名字本已在我的司命簿里,可是有人却愿意用命换你一生安宁,你可愿意找到他,回去赎罪?”
一个飘渺的声音出现,如烟,如梦,如幻。一只蓝色蝴蝶在混沌世界里若隐若现。
姜雪宁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是谁愿意为我舍去生命?
繁华地,争斗场,一世荒唐,爱我的人满门被屠,救我的人因我而至亲惨死,而我救下的人却蓄谋逼宫,血染皇城。
所有人都想让我死,我这千夫所指的毒后,怎么还会有人愿意舍掉性命,来换我一生安宁?
姜雪宁眼前浮现出无数张脸:燕临、张遮、谢危、沈玠……
“天机不可泄露!你回去吧,回到你该回去的地方。记住必须找到那个用心头血换你命之人,才能力挽狂澜,重塑混沌。”
姜雪宁突然睁开了眼睛,模糊中看见一张英俊白皙的脸呈现在自己面前,居然是张遮!
姜雪宁一脸的不可置信,扬起了手停在半空,张遮也醒了,诧异地看着她。
张遮的手放在姜雪宁的腰上,将她搂在怀里。姜雪宁的手滞在半空,像个雕塑。
忽然背后有人蠕动,一双手搭在姜雪宁肩膀上, 她条件反射地用手肘肘了背后的人。
沈玠正在梦中,肚子挨了一肘子,痛醒了。
“你,姜兄!!!”一声惊吼!
旁边的燕临被吵醒,看着眼前的情景,气得立刻拔出了剑,对着沈玠和张遮。
“燕临,你疯了!”沈玠立刻退了两步。
张遮看了姜雪宁一眼,耳朵热了。刚才怀里的分明是个女人。他快速整理衣衫,回忆昨天的事情。昨天晚上,自己走到大街上,被人打晕了,怎么会到了这里?还和一个女人,两个男人同床?
燕临看着终于醒来的姜雪宁,心跳不已。
姜雪宁迷惑的看着三人,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想,我不是已经死了吗?我真的活过来了?难道真的有人愿意用命换我的命?
难道是眼前的沈玠?不可能!在前世他都快死了,难道是燕临?怎么会!他恨我入骨,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还是张遮?我不是用命保他平安了吗?谢危更不可能,他只想杀我。姜雪宁头痛欲裂,抱着脑袋。
燕临大步走到她面前,刚才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心口处,他下意识的去捂住胸口。
燕临挺拔的身姿站在姜雪宁面前,看着她因为头痛,拧成一团的五官。他想替她揉揉太阳穴,却突然意识到什么,伸在半空中的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兄弟,你昨晚喝太多酒了。”
“就是,就是,我看你的酒还没醒。”沈玠摸着红肿的脸,气呼呼的看姜雪宁。
“你不会喝,下次就少喝一点,免得发疯。”
燕临瞪了沈玠一眼,沈玠立刻回瞪他。燕临是勇毅侯府的小侯爷,沈玠是临淄王。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亲密无间。
沈玠虽为皇子,但性情温和,心思单纯,没有什么架子。燕临从小刚勇直率,也并不把沈玠当外人。
姜雪宁愣了半天,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很疼。她不甘心,又走到燕临面前,摸了一摸燕临的脸,热热的,柔柔的,有点被塞外的风刮过的粗糙。
燕临捂着自己的脸,呆若木鸡。那一瞬间,他感到姜雪宁的手指柔软温热,带着疼惜。
沈玠看姜雪宁向他走来,立刻躲到燕临的身后:“你该不会还要摸我吧?我可没有断袖之好。”姜雪宁看着他胆小好笑的样子,和前世一模一样。她终于确定,原来自己真的重生了。
张遮一直审视着大家,沉默不语。
姜雪宁眼角泛红,望着三人,恍如隔世!
天下真有如此荒唐之事!
姜雪宁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居然是十八岁那年女扮男装时候穿的。
姜雪宁想,看样子沈玠还未登基,燕家也还没出事,我只要找到那个愿意用命换我安宁的人,我就真的有机会力挽狂澜。
她眼里含泪,深深看向眼前和她前世有纠缠的男人。
这一世,我必将护你们周全!
燕临走到张遮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颈:“昨晚我三人喝酒,你怎么在这里?”
“对啊?你跟我们又不熟,你怎么爬到了我们床上?”
“砰砰砰——”门被撞开,一群带刀侍卫闯了进来,为首的是定国公薛远。
“哈哈哈——”燕世子、张大人,你们居然有这样的癖好!来人,除了沈玠,其他通通给我抓起来!”
侍卫立刻将四人围了起来。
“谁敢!”燕临抽出佩刀,一下站到姜雪宁面前,将她护在身后。张遮也站到了姜雪宁侧面。
“阿舅,你怎么来了!”沈玠看着薛远,一脸疑惑,“你干嘛抓他们啊!”
“我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行断袖之癖,淫乱帝都!沈玠乃当朝皇帝胞弟,你们居然敢迷惑于他,毁我皇室名声,还不束手就擒!”
“啊——误会!误会!我们只是在一起喝酒而已。”沈玠哭笑不得。
燕临嘴角一丝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国公真是大手笔!佩服!”
张遮冷冷的说道:“国公此举想是冲着我和燕世子来的吧?与这位姜兄无关,请放了他!”
“哈哈哈——”薛远仰头大笑,“张大人果然聪明!”
“老匹夫,你到底想干嘛?你冲着我来就好,快把姜……兄放了!”
“看来这小兄弟挺吃香啊,两位如此维护,好说,把他放了!”
“你们别过来,我不走!”见侍卫要过来拖她,姜雪宁拔出侍卫腰间的刀,对着他们。
侍卫立刻拔出刀,剑拔弩张。
“说罢,你到底想要什么!”燕临盯着薛远,“我想你也是聪明人,真的打起来,你们不见得能够占上风。你想要什么?不妨说来听听?张大人意下如何?”
张遮点了点头。
“爽快!张大人,我只想要你手上一本折子,大人可否愿意?”
原来张遮手上有一本由地方官员举报薛远的奏折。薛远几次引诱其交出来,张遮刚正不阿,不愿拿出。
“我若不交呢?”
“你会交出的!把人带上来。”
“遮儿——”门口出现了张遮母亲,一脸的担忧。
“母亲,你怎么来了?”张遮慌忙搀扶她。
“是他们给我说你喝多了,我就来找你了。”
“遮儿,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你犯了什么法吗?”张遮母亲白发苍苍,脸色蜡黄。
“好,我答应。你派人随我去拿。”张遮看了一眼姜雪宁,扶着母亲走了。姜雪宁也回看他一眼,眼神复杂。
“现在轮到你了,把京城里驻扎的燕军退回你通州军帐怎样?城防司由我的兴武卫来做。”
“这不是我说了算,必须皇帝亲自下旨。”原来他是狼子野心,想要夺他们的兵权!
薛远摸了摸胡子:“这简单,只要我给皇帝提议,你父亲勇毅侯同意便是。”
“用这一点兵权换你和这位小兄弟的性命和名声。”
燕临看向姜雪宁,心下一横:“好!”
“燕临——”姜雪宁震惊,“阿临,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燕临看她一眼,温润一笑:“无妨。”
“那就不打扰各位了,各位继续!哈哈哈——”薛远笑得猖狂,带着一帮人走远。
沈玠看着两人,一脸的歉意:“两位,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沈玠,不关你的事。”燕临笑着,皇上忌惮燕军兵权,父亲早就洞察,想交出城防司的兵权。只是没想到薛远已经坐不住了,露出狐狸尾巴。由他亲自奏请,燕家正好顺水推舟,藏起锋芒。
姜雪宁眼角泛红,这一世,燕临对她仍然痴情一片,自己绝对不能再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