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又哭,聂华亭,你这样怎么得了!”
眼前女人缔低声哭泣,眼泪像了线的珠子一样!
谢重霄眉目深沉,这样的形势容不得他心软。
语气强硬:“等过几日,圣上的钦差大臣一到,你便跟随他们回去。”
他对她心软的次数太多了,可这次不行!
聂华亭眼底湿润,连他的脸都没看清。
谢重霄转身离开,独留她一个人在此。
他出门以后,才发觉外面如此寒冷。
怕她身体虚不耐寒,将自己营帐中的炭火都给了她,日夜烧着,她的用度足够再养活两个军士。
谢重霄回到主帐,许棣看他不高兴就没提及夫人:“主帅,属下帮您上药。”
“嗯。”
这伤狠,用药只能治标不治本。
可眼下大战在即,谢重霄必须撑住。
许棣试探性问道:“其实夫人留在这里也好,若夫人远在洛阳,那咱们就有把柄,夫人来云中,是断了洛阳那帮人的希望。”
“而且夫人一个女子,机智勇敢不输谁,能够在秦大人眼皮子底下逃出来,一路上就她一个人,平平安安地到了军营。”
许棣又想起来:“听说夫人去牧云府上,还救了当时被抓的女俘虏,牧云列死的时候她也在现场。”
“夫人,只是有时候任性一些,并非鲁莽愚蠢。”
谢重霄自己都没发现,听到有人夸她,唇角浅浅勾了起来。
善良正直,还护短。
她无疑是他的骄傲。
他语气平和道:“……这次的钦差大臣是谁?”
“郑思危,郑大人。”
谢重霄皱眉,怎么是他。
又是一阵沉默。
等到她心情平和,他再去见她。
聂华亭的眼泪打湿了枕头,直到外面有人来传:“夫人,有个人擅闯军营,说是您弟弟!”
不一会儿,将士带来浑身是血的少年,少年看着她:“姐姐,姐姐……”
聂华亭的心一下子被触动——
上一辈子,是他一直照顾她,直到她病重死去,也是这个比她还小还可怜的少年将她入葬。
牧云氏的人将他毒打一顿,少年浑身是伤,乖巧地不得了:“姐姐,姐夫……是这里最厉害的人么?”
“有姐姐在,不会让人欺负你。”女子眉眼温和,入月光般皎洁。
“我怕我在这里,会惹姐夫不高兴。”
这时,身姿威严的男人走进来,脸色阴沉:“你怎么找到这儿的?病情如何?”
牧云坚看着眼前的男人,没有答话。
“主帅,借一步说话。”
谢重霄眼神一顿,陪着女人出来,聂华亭直接说道:
“云坚他伤的很重,能不能等他痊愈以后,我们再走。”
谢重霄点头:“无需你亲自照顾,日夜看护。”
聂华亭摇摇头,“他是陪我来这儿的,我不能丢下他不管。”
“聂华亭,你自己身子有多好么?”谢重霄眉目陡然阴沉,不悦道:“他有人照料就好,用得着你拖着病体亲自看护么?!”
“我自己照料,心里放心一些。”聂华亭有一种无力感,面前的人肩上的责任太大,她对他的助力实在太小。
男人眼底闪过细碎的光芒,背部的伤口隐隐作痛,“随你!”
聂华亭想说的话都吞在了肚子里,关心都来不及问一句。
两个人再也没见过面,聂华亭陪着云坚待在一块儿。
而军营里郑思危带领的钦差大队很快赶来,他们所代表的是,皇帝的旨意!
“长平侯夫人聂华亭,忠贞为夫,朕嘉奖其勇气,特许其跟随左右!”
“另,奖赏胡太守厚葬!”
“臣,谢重霄,叩谢陛下圣恩。”
郑思危笑道:“侯爷还真是好福气,出来行军,竟然有美妇跟随,这样的恩宠,放眼天下,也只有你。”
谢重霄片刻之后才回答,“大军压境,我身为主帅,不敢置私情于国家之前。烦请郑大人走的时候,将内人一并带走。”
郑思危疑惑道:“这……可是陛下……”
“我自会去找陛下解释。”
谢重霄不喜和人说话,何况,他还真不怎么喜欢郑思危。
牧云氏迟迟按兵不动,一定有问题。
男人紧抿薄唇。
许棣进来时,谢重霄高大的身体刚好倒在地上。
“啊!侯爷!”
聂华亭独自一人待着,时常会发呆,少年在一旁问她:“姐姐,是在想姐夫么……姐夫对姐姐来说……是不是很重要?”
女子笑笑,无比郑重道:
“很重要。”聂华亭想了想,“比我自己的命都重要。”
少年漂亮的眼睛突然闪过一瞬间的失落,转头又恢复乖巧。
这时有人来报,“主帅昏过去了,军中的大夫都束手无策!”
少年皱眉,隐隐有一种果真如此的感觉。
聂华亭转身跑出去,主帐面前,朝廷的人不让她进去:“去去去!这里不关女人的事!”
许棣走出来:“你知道她是谁么,你就敢拦!”
主帐里都是男子,乌压压站了一片,穿着铠甲或者官服。
聂华亭扑到脸色苍白的男人身边,担忧不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军医亦束手无策:“这这这这……属下也查不出原因来,这到底是为何……”
“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昏倒。”
有人大声说道:“莫非是身上的伤口发作了吗?”
聂华亭皱眉:“什么伤口?”
许棣只好说道:“是,是前几日侯爷说要替夫人受刑罚,自己受了一百军棍,伤的很重,至今都没有恢复。”
“什么?!”聂华亭差点站不住。
她知道他为她着想,可,竟然瞒着她做了这么多。
军医说:“主帅的病情,应该不止如此,像是有人用了特殊的药!”
特殊的药,那就只能是,聂华亭身上被牧云下的药了!
原来,她还是连累了他。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女人会啼哭伤心的时候,聂华亭突然上前几步:“此次主帅病情,诸位必要保守秘密,这样的事情不可在将士中传开扰乱军心!”
女子的声音掷地有声,紧接着,看向郑思危:“郑大人,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