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大规模的食物中毒,林远第一时间便下令,将那两个送火烧的小厮给抓起来,严刑拷打!可是命令发出,却没有人去做,再看众番子都躺在地上,上吐下泻,将整个东厂衙门当弄得臭气熏天。
林远喜欢酷刑,喜欢折磨别人,也喜欢被人折磨,可是这种食物中毒拉肚子,他感觉却十分不爽。
带着几个中毒稍轻的人,来到了大牢,只见大牢之内,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守卫,早已人去牢空!
林远脸色铁青,“人呢?”
守卫道,“刚才大人走后,我们也都吃坏了肚子,先前送饭的那两个小厮,忽然发难偷袭我们,抢走了大牢的钥匙,把马连方一家全都救了出去!”
林远闻言暴怒,“吃吃吃,就知道吃,老齐、老刘,连这点江湖伎俩都察觉不到,是不是平日里太顺了,还真以为顶着一身东厂的皮,没有人敢动你们是吧?养你们几个,都是干什么吃的!”
众人心中腹诽,大珰头还说我们,刚才的火烧,数他吃的最多。东厂的茅坑,他一上就占了大半个时辰,当然,心中有所想,口中却不敢说,只得低下头认错。
林远道:“我不管用什么办法,封城也好,挨家挨户搜也好,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马连方缉拿归案!否则,哼哼,以陆公公的脾气,后果你们是不能承受的,有没有信心?”
众人有气无力道:“有!”
“大声点!”
“有!”
林远怒道,“我听不见!”
众人见大珰头生气了,心知糊弄不过去,纷纷拖着倦乏的身体,用尽全部力气,齐声喝道:“有……”
噗!
众人纷纷掩住鼻子,整个大牢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臭味。
……
在范、赵二人帮助下,马家一行十几人,顺利从大牢中逃出。可是,这些人中,有些人身受酷刑,早已负伤,有几个年纪大的老人,更是连路都走不动,如何逃脱东厂的追捕,逃出保定府,还是个大问题。
马连方也十分感激,一缉到地,“多谢两位恩人相救!若非如此,我们一家怕是难逃毒手!敢问两位恩人高姓大名?”
赵行、范小刀劫狱是无奈之举,自然不会透露二人姓名,不但如此,还要在事后装作不知道。
赵行道:“马老前辈在江湖上德高望重,平日里又积德行善,贵人自有天助,我们两个只是混迹江湖的无名浪子,看不惯东场的人做派,所以一时兴起,才将马前辈救出来,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马连方连让家人给二人磕头,却被范小刀阻止,“这种繁文缛节之礼,还是免了,虽然逃脱东厂魔爪,但保定府现在还不安全,等东厂那些番子缓过神来,必然会追杀诸位,如今城门已关,先找地方躲上一夜,明日一早想办法出城!”
赵行问,“你们在这,可有什么信得过的人?”
马家管事愤然道,“平日里朋友不少,但如今一落难,他们巴不得跟我们撇清关系。”
马连方道,“也怪不得别人,对方是东厂,出了名的狗皮膏药,一旦被这种人盯上,怕是也没有好下场。”
马元在一旁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马连方看到马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便是一巴掌,马元捂着脸,“爹,你打我干嘛?”
马连方冷冷道,“刚才在大牢中,咱们马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马元辩解道,“人都活不成了,还要什么脸面?我们老马家八代单传,到了我这一辈,就我一个儿子,我故意向林贼妥协,也是为了替我们马家保全香火啊,我错了吗?我没有错!”
“你是想自己苟活吧?”
马元道,“活着有什么不好?”
“卖友求荣,卑鄙无耻!你……你给林老贼签字画押的供词,上面写了什么?”
赵行心中一动。
刚才距离远,他也没有看清楚,估计是对赵焕不利的东西,当马连方问起,他也留了一分心思。马元道,“也没什么,就是说平日里他与咱们交往过密,北周那边通过咱们家向赵家输送银钱,从而套取重要的朝廷机密。”
“畜生!”
马连方一听,勃然大怒,伸手便去打马元,马元挨了一巴掌,早有防备,很巧妙的躲了过去,“你打我干嘛?”
“你这是要害赵家啊!你可知道,勾结北周,可是重罪?”
马元道,“我知道啊!”
“那你还敢诬陷赵尚书一家?”
马元道,“那又如何?我们不也什么也没做,别人照样诬陷我们?凭什么他们能做,我们就不能做?我只是想活下来,我又有什么错?”
当初若不是马元一句讥讽的话,马家也不会得罪陆天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听到儿子死到临头,依旧是一副不知悔改的样子,马连方心中一阵悲哀,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地,“我马连方生了个好儿子啊!我对不起各位列祖列宗啊……”
说罢,右手运功,向自己天灵盖拍了下去。
啪!
范小刀眼疾手快,一掌抓住马连方,“马前辈,万万不可。”又对马元道,“还不给你爹道歉?”
马元道,“我又没错,凭什么道歉?”
马连方指着远处,“你给我滚!”
马元心中也有气,站起身来,“滚就滚!”
才走出几步,又来到范小刀身前,一伸手,“给我几百两银子,我没钱花。”
范小刀脸一沉,“滚!”
马元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你救我出来,又不给我银子,那我还不饿死街头?这救人跟没救,有什么区别?”
砰!
赵行上前,一脚将他踢出三丈多远。
马元翻了个跟头,浑身吃痛,又怕赵行来找他麻烦,连忙向远处跑去。
马夫人见儿子离开,心中不忍,想要拦住他,却被马连方拦住,“随他去吧。”
马夫人见状,也不多言,只是转过头去,偷偷抹眼泪。
用不了多久,东厂的人就要追过来。此地不宜久留,好在赵行早有准备,“跟我来!”
众人随赵行,来到了保定府衙门。
范小刀问,“来这作甚?”
赵行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有护卫开门,将众人迎了进去。赵行这才道,“保定知府李德名,是我爹的门生。与马老爷子平日也交好,当初马家出事,就是李知府派人给我爹送信的。”
保定知府不过是从四品,级别虽比东厂要高,但他们却不敢招惹东厂。马家出事时,李德名也不敢有所举动,生怕遭到牵连,于是派人快马加鞭,给赵焕送信,赵行来到保定后,也是先跟李德名见面商讨了营救之事,最终也只能定出了劫狱的下策。
只是没有料到,一切竟这么顺利。
二百个驴肉火烧,两桶驴杂汤,还有两斤泻药,竟兵不血刃地将五行门马家十几口,全部救了出来。
保定知府李德名并没有睡,听说赵行救人回来,连命人将他们迎入后院,与赵行碰面,商议对策。
马家出事,保定是待不下去,只能明天一早,想办法混出城外,至于以后,只能见机行事了。
当天晚上,东厂就派人过来,说逃走了通敌的要犯,要求李德名下令封城,全城缉捕马家余孽,李德名不敢得罪他们,只得配合下了命令,林远依旧不满意,要求接管保定府的城门权,所有的城门,都要派东厂的番子来查。
这让李德名很是不爽。
你们东厂丢了犯人,让保定府来追捕也就罢了,连城门也要接管?
东厂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吧!
东厂的番子却道:“马家勾结外寇,叛国通敌,你们若是不配合,也有包庇之嫌,到时候若是内廷追究下来,小心你的官位不保!”
李德名也是暴脾气,林远这么说也就罢了,你不过下面的一个番子,没品没秩,也敢跟本知府如此说话?
“本府乃景隆三年榜眼出身,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换了一个官身,又从七品知县做起,当上这个知府,也是陛下亲自任命,你一个内廷,又有什么资格免掉我的官职?”
番子冷笑,“能与不能,且走着瞧。刚才提出的几个条件,痛快点,给个答复,林珰头还在等我回话。”
李德名大怒,“你算什么东西?让林远亲自来跟本府说!”
番子道:“有这话,我也就好答复大珰头了!”
说完这话,扭头边走。
李德名抓起手中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时,听到门外的管事与那番子吵了起来,管事道:“对不住,您的屁股太金贵,我们知府衙门的茅坑太简陋,怕是盛不下您的贵屎!大人……您慢点走,外面没点灯,大人……大人……怎么还拉裤子里呢!”
李德名转身来到后院,道:“东厂的番子要封城,我怕是拖不住。”
赵行问:“那还怎么出城?”
李德名想了想,“要不这样,明日一早,我带夫人去城外感恩寺上香,让马连方一家人,扮作随从仆役,跟着一起出城。否则,就算路引告身,也怕是逃不过东厂番子的眼睛。”
赵行将计划告诉马连方,马连方并没有异议。
次日一早,马家众人换了衣服。
年纪大点的,扮作使唤仆役、老妈子,年轻的弟子,则换成快班衙役,混在众人中间,至于马连方,则染了头发,贴了胡须,易容成一个伛偻腰的车夫,天色才亮,就从知府衙门出发。
范小刀、赵行二人,又换了一副模样,也混入了车队中。
半个时辰后,来到了东城门。
虽然没有知府的授权,但东厂的番子,却从守备军那边调来了兵马,以城内发生重大事件为由,直接接管了城门,对过往行人进行仔细盘查。知府衙门的马车有特殊标记,没有经过排队,径直来到最前面。
知府管家上前交涉,却被阻拦了下来。
“没有正当理由,任何人不得出城。”
李德名卷起车帘,看到守住门口的番子,正是昨夜前来知府衙门报信的那个,看到李德名,那番子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对李德名道,“知府大人,昨夜睡觉,可睡得踏实?”
真是冤家路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