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了,叶蓁再没脸也跟了上去。
哎,知道就知道吧。
其实,她不怎么介意。
只是,门神瞒了这么久的,泡汤了,那货得郁闷死。
屏退了抬箱子的,初一把钥匙往箱子上一放,嘿嘿笑着走了,“嘿嘿,主子掏出来的。”
空荡荡的小帐篷里,拿了钥匙开了锁。
捡了衣裳出来穿,手上忙活着,她禁不住笑起来。
那么多人发现了他和门神的私密事,当时,门神一定脸红了吧?
肯定感觉没脸见人,哈哈哈….
收拾妥当了,恢复成个小太监,快步就往大帐返。
到了跟前,就发现门神已经在外头,周遭一堆人在议论纷纷。
再看,有人抬着牀板那些从大帐里出来,奔了火堆。
一看,她倒是懂了,那些人肯定在牀上做了手脚的。
那牀把蛇引过去,睡在上头的门神才会遭殃。
那帮人还真是聪明,比起往食物里下毒,牀板什么的可是容易多了。
摸一把的,也没人在意啊。
凑近了,那个冯将军也在,咋咋呼呼,没事人一般。
这就是凶手逍遥法外啊,门神他们可真沉得住气。
哎。
计谋什么的,每一步都是坑啊。
互相坑。
她也差不上话,就在一边等着,等到人群各自散去,她才颠颠的奔过去。
一左一右,初一和初五,对视一眼,低头偷笑。
叶蓁看在眼里,顿时不自在。
“你么回去歇着。”,褚元澈扫一眼那两个就道,严肃的很。
那两个退走了,叶蓁才松口气,“那什么,牀没了,睡哪里?”
“大仗里都是酒气烟气,睡不得了,到旁处将就一宿吧。”
褚元澈抬步就走,叶蓁亦步亦趋忙跟上,去了换衣裳的小帐篷。
只有两个人了,她凑过去咦道,“他们知道咱们的事了啊,你怎么这么镇定?”
“装的。”
“噗……”,叶蓁只能喷给他看了,“有你的,谁也比不了你的脸皮。”
“拿个被子出来,睡觉了。”
“这里只有个通铺。”
“都知道了,掩耳盗铃有什么用?”
“也是啊。”,叶蓁挠挠头,掏出钥匙开箱子,“对了,他们那些知道,不知道的呢?外人会以为,你跟太监睡一个牀。”
“不傻的会认为,太监在地上坐一宿的。”
说着话,褚元澈就把先前铺地上的被子当褥子铺牀上,吹熄了灯,黑洞洞的,拉着人躺过去。
咫尺间,叶蓁声若蚊蝇发问,“那个姓冯的好可怕,他肯定还会出损招的。”
“这回是大意了,好在,有惊无险。”,褚元澈也是有些心有余悸,“若是我睡去了,还真不见得能躲过。呵呵,多亏了你,我熬着没有睡。”
啪啪啪救了命,还真想不到。
呵呵,得感谢虫虫上脑了。
如果没这茬,不光门神危险了,她这个睡觉如死猪的,在一张牀上,恐怕必死无疑。
她这条命是啪啪啪给的,“哈哈….你得感谢带我来了吧,能救命的。”
“是,托你的福。”
“哎,以后得更小心了。吃的穿的,连睡觉的牀板被子都得保护好。这帮人啊,真是防不胜防。那些蛇是一早就埋伏好的吧,我想不明白,怎么那么听话,半夜才往外跑呢?”
“被喂了药,那时候才醒过来。你听见声音的时候,是刚醒,还没活动开,若是发现再晚个一刻钟,逃命就没那么容易了。”
“谢天谢地,看来咱们命不该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以后得更加小心,他不会得逞的。”
“嗯,这可能是他们最有把握的折了,失败了,应该能老实几天。”
“那也不能懈怠,咱们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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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的上午,太阳有些炽烈。
稍显荒凉的一片戈壁,被炙烤的更无生机。
大军已经到了两国交界地,派出一万大军出去,不远处鼓声震天,杀声四起。
褚元澈坐在中军大帐,静等佳音。
里头肉香萦绕,从他吃的速度来看,那碗面很对胃。
叶蓁单手托腮坐在旁边,忍不住发问,“你说,他们在酝酿什么呢?盘算这么久,肯定非常狠毒。”
七八天了,也没个动静,弄的她心里一直惴惴不安慌慌的。
一共遭到两次刺杀,放冷箭那次其实是自己人安排的,就是个样子,那人也没活埋,这是她后来知道的。
皇后那边的人,真正出手就毒蛇那回。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肯定在寻找机会吧。
“不要胡思乱想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的。”,褚元澈挑眉,宽慰,“好了,剩下的给你吃。”
“我不要,天天上火呢,吃了那个还不更火大,你自己吃吧。”
“你不吃饭也不行啊。”
“谁说我没吃,不是刚吃了两个点心一碗樱桃嘛,挺多了。嗯,你把那个姓冯的派出去打头阵,他可是皇后的人,你不怕他不好好打,反过来帮助大齐?”
“不会的,大齐气数已尽,皇后不会冥顽不灵的。天启开疆拓土,到时候她儿子登上皇位岂不是更加幅员辽阔,她可能盼着我们多夺下一些城池来。”
哎,又是利益,没有亲情可言啊。
叶蓁就摇头。
“算了,这些跟我也没关系。那个什么,是不是该我出马了,你不是说到了两国交界,就开始吗?”
“嗯。李齐这两天就会漏口风,你等着吧,会有人找你的。到时候,按照我教你的说,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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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齐将士如一盘散沙,首战告捷,天启大军挺进。
褚元澈作为主帅,没有继续攻城略地,反而决定安营扎寨,修养三日。
第三日,褚元澈率领一支队伍,巡视攻陷的运城去了。
叶蓁留下来,正和天禧天寿两个洗衣晾晒。
“你,过来!冯将军衣裳破了,你去帐子里给缝补一下。”
正有说有笑忙碌着,就听的一人趾高气扬的话语。
叶蓁抬头,见一高瘦年轻男人看得正是她,就疑惑开口,“这位将军,您说的是小的吗?小的是万岁派来伺候王爷的,冯将军衣裳破了,还是另请高明吧。”
那男人顿时拉下脸,“一帮大老爷们,谁会缝补!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缝个衣裳,又不是让你下油锅,还扽了筋一样,是不是皮痒了!我们将军用你是看的起你,不要打着不走牵着倒退。”
“这位军爷,小的不会缝补。缝坏了将军的衣衫就罪过呢,要不,小的给您另找个人去?”
叶蓁赔笑。
“爷就看你像做做针线的,再推诿,小心吃爷的鞭子!”
天禧伏低做小的拦了过去,“军爷,军爷,天福真不会针线,小的会,小的会!要不让小的去吧,别耽误了冯将军的事。”
“是啊,军爷,小的也能缝补,保证让将军满意。”,天寿也凑了上去。
瘦高的男人目光一凛,不耐烦的就把天禧两个推倒,“一边去,爷今天非让他去不可了。再废话,送你们去姥姥家喝粥去!”
“还等南来的雁呢,还不跟我走!”,瘦高男人横眉冷目,冲着叶蓁发威,张开手,上前来就要拿人。
守着大帐的亲兵,还有散在四处的一批将士,足有十几个,飞快的拢了过来,把叶蓁护在后头。
打头的是个偏将,他昂着下巴盛气凌人,“怎么的,王爷的人你也敢动,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瘦高个一招手,呼啦啦来了百十人,“哎呦,你可不要给我扣帽子,我就是找他去给我们将军缝补衣裳,又没要把他怎么的。自己兄弟,不要伤了和气。我想,就是王爷在这里,也不好吝啬的连个下人都不肯借用一时片刻。”
偏将就笑,“那是,我还当吵吵嚷嚷什么事呢!就缝个衣裳,那个缝的好,你带他去吧。”
又给他指了另一个太监,瘦高个更是不悦,“我看他就不行,就要你们身后那个。将军等着呢,快让他跟我走。”
偏将态度一样强硬,“他不行,他笨手笨脚,不会缝什么衣裳。要带就带那个,他手巧。”
“我要就要他呢!”
“那你就是找茬,我可…..”
两边僵持不下,剑拔弩张,隐在一边观战的冯安山大步就走了上去,“吵吵什么呢!大营里闹事,都活腻歪啦!”
瘦高个先告状,“禀告将军,小的来找那个小太监给您缝衣裳,这些人死活拦着。”
偏将不甘示弱,“冯将军,他找的那个根本不会缝补,给他一个会缝补的,他还不要,您说,他是不是故意找茬。”
冯安山上去就给我瘦高个一脚,“这么点事都做不好,娘的,白吃饱的玩意!”
瘦高个被踹翻在地,也不敢起来,没了气焰,狼狈的很。
“你,过来,本将军就看你机灵,给本将军缝衣裳去,等着穿呢。缝好了,本将军重重有赏。”
叶蓁眼见着那个对她勾手指,脚下动动又停下,警惕小心的瞟了瞟挡在前头那帮人。
又缩回去了,“将…..将军……小的,小的,笨手笨脚…..”
“我就看你机灵,还不过来,等着本将军过去拉你不成!”
冯安山粗眉竖起,一脸恶相。
偏将还是不松口,“冯将军,他是万岁赐给王爷的,没有王爷的许可,您不能随便差遣他。”
“呦呵,用王爷压我,我跟你说,我恭敬王爷的很,不过呢,就一个下人,就是他在,也会借给我的。你一边去,若是王爷归罪,我担着,这总行了吧。你再拦着,别归我不客气!”
冯安山嘴上说的是好话,话音里已经溢出来的不满。
“王爷有交待,他们几个,额外的活计都不用做,谁来借调都不可以。”,偏将依旧不卑不亢,一步都没退缩。
冯安山心里更有底了,撇撇嘴一抹邪笑,“今天我偏要借,缝个衣裳,料想王爷也不会为难。你若是再拦着,别怪刀剑无眼。”
“军令如山,下官万死也要完成。”
“好,老子成全你!”,冯安山一招手,几十个将士已然扑了上去。
偏将那边也没有示弱。
一时,拳脚相加,间或佩刀佩剑的抽出来械斗,太阳下,寒光闪闪,骇人不已。
太可怕了,叶蓁直吓得瑟瑟发抖。
天禧天寿冲上去要把她拉走,她都动弹不得,那两个只能用拖的。
怎奈,冯安山一个眼神,两个大汉上去,就把人抢下,拉走了。
脚不沾地的被拖了几丈远,进了个有书案的帐篷,她才被放开。
瘫在地上,抖如筛糠。
冯安山大步进了来,挥退左右去外头把手,歉意的深深一礼,压低声音道,“属下鲁莽,委屈您了叶小姐。快起来,上坐。”
叶蓁猛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站立的人。
缓了缓神,猛摇头,低眉顺眼怯弱道,“…..不…..小的是太监天福…..小的是太监天福。”
冯安山安抚的软了音调,“叶小姐,不用瞒了,也不用怕。你表哥李齐已经跟我讲了,我们是一起的,你跟我说实话没关系的。”
“那个…..你不是来试探我老不老实的?”,叶蓁还是一脸不敢相信。
怕怕的,如受惊的兔子。
“自然不是。我是受你表哥所托,特意把你带出来,单独问个清楚的。你不是已经认出你表哥了嘛,他,你总信得过吧?”
叶蓁低头想了想,之后抬头,“我表哥呢?我要见他?”
“他跟去巡城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你就跟我实话实说,我会转告的。”
叶蓁眉头紧锁,沉默良久才回,“那不行,我信不过你。那个,我还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是我表哥,我上次受伤忘了好多事好多人,我表哥到底长什么样子,我都不记得了。我得等他来,跟他对峙,问一问以前的事,才能信他。”
“哎呀,叶小姐,哪有那么多功夫啊。你也看见了,把你拉出来是多难呢。”,冯安山就有些急,“他姓李,李尚书的侄子,错不了的。”
“姓李的太多了,四王爷帐下就有四个,一直有人盯着,我也不管去确认。不过,那天暗示我那个,倒是跟我大舅母长的很像。”
“这就对了嘛,他就是你表哥啊。你想啊,他怎么不把别人认成表妹,光猜疑你呢。”
叶蓁就点头,“对,你说的对。那我还是想跟他说。”
这个死心眼的,冯安山的耐心不大,“叶小姐,他能把这事告诉我,就是他信任我,你就说吧,我肯定转达。来,那边坐,别在地上了。”
“你等我想想…..等我想想…..”
叶蓁爬起来,颤颤巍巍挪到椅子边坐下,六神无主的絮叨着。
冯安山急不得恼不得,等了一会儿,还没回音就道,“叶小姐,你再犹犹豫豫,四皇子他们可就回来了。以后他肯定更加严加看管你,你想说,都没机会了。”
叶蓁咬着手指,瑟缩着,终于抬了头,“好,好,我说。那个四皇子的人把我绑走了,后来就让我扮成小太监跟着,他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杀掉我。”
“我看你每天跟着他笑容满面,根本看不出是被胁迫的啊。”,冯安山疑道。
“他让我这样的啊,我不强装笑脸,就活不了了。他给我吃了毒药,说是那个毒只有他才有解药,要想活命,就不能耍花招。”
“毒药?什么毒药?”
“一颗药丸,他没有说那个叫什么毒,只说,没有解药,我就会死掉,疼死。”
“也许那根本不是什么毒药,就是他唬你呢。”
“不,不是……真的,是真的!”,叶蓁摇头,呆呆的怕怕的,“那个解药十天吃一次,第十天头上,疼的我骨头都疼了,要死了一样,他才给的。他说,记住那种疼,就不会耍花招了。冯将军,你说,还有多久,才能回到京城啊?四皇子说的,回到京城,他就给我彻底解毒让我回家。”
那么希冀的眼神,充满渴望的,冯安山倒是不忍心难为个小丫头,“两三个月吧,不会很久的。对了,赶紧写封信,把这些写清楚,我让人秘密送回京城去,叶相国神通广大,没准能把你尽快救回去呢。”
叶蓁吸吸鼻子,抽哒哒就要哭,“这么久了,父亲也没来救我,他是不是不要我了啊?”
“怎么会呢!你可是叶相国的掌上明珠,他肯定急死了。就是吧,谁也不会想到,四皇子一直就把你带在身边。任谁,都得想着,他把你藏起来了。”
冯安山不无感慨。
人就在眼皮底下,他一点都没觉察出来,真是废物的可以。
也是,李齐这个亲戚还用这么多天呢,一个深闺表妹,若不是和过世姑母相像,估计也认不出来。
四皇子,这招灯下黑,玩的不错。
“对,肯定是这样。冯将军,我要写信,我马上写,爹爹知道了,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回去的!”
叶蓁破涕为笑,迫不及待就奔到书案那边去了。
冯安山看在眼里,也没多开心。
人是找着了,不说拉来说个话就这么难,把人送出去,绝对更不容易。
就是可以,这个毒药怎么办?
四皇子,够狠。
抓了叶相国女儿,就cao纵了叶相国那一派,而且就算行踪暴露,可以营救都不敢下手,简直就是死局啊。
让四皇子主动交出解药,绝对不可能,没有解药,这个叶小姐就得一直乖乖的跟着,叶相国有气也不敢发。
没有叶相国支持,皇后和三皇子大业难成。
只能指望着,信送回去,皇后能想出破解的法子吧。
直接把人杀掉的确是个好办法,可,太难了。那边现在防备固若精汤,他根本无从下手。
一盏茶的功夫,叶蓁把信写好了,满满的五张纸。草稿已经在心里存了许久,就是默写一遍而已。
冯安山一看那字迹,很鄙视,不过还是忍了,“叶小姐放心,信很快就能到达京城。你回去,四皇子肯定问你,跟我都说了什么,你就告诉他,你知道没有解药把你救出去也没用,就什么都没说。再告诉他,我已经猜到你是谁了。”
“他会信吗?”
“他肯定会怀疑,不过,这样对你好,省的,他借机折磨你。”
叶蓁感激的笑笑,“奥,谢谢冯将军,你是个好人。”
“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不必言谢。”,冯安山爽快的摆手,“还有,你也要试试自救。若是能探听出到底是什么毒药,那就好了。不见得,世上只要他有解药。”
“奥奥,我想办法打听打听。我现在跟他那些手下也算混熟了,没准他们会知道的。”
“嗯,外头那帮人来要人了,快回去吧。四皇子就是扣着你要挟叶相国,他也不敢真对你怎么样的,你也不用太害怕。”
“奥奥.....我知道了,谢谢冯将军。”
叶蓁连连行礼感谢过,扭头往外走,顷刻,一张笑脸。
哈哈,戏演完了,应该很成功吧?
很简单嘛,白担心这些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