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的,褚元澈没有恋战,在马背上点了一点,纵身过去,接住了晕厥落马到一半的人。
极快反手,把人打横搭在马背上。
地上的剑,脚尖一挑,也到了手里。
被打落马下的年轻男人,就地十八滚滚到一旁,一个鲤鱼打挺飞身而起。
双目圆瞪,嘴角扭曲的紧绷着,提刀旋身斜劈过去。
褚元澈纵上马背,拨转马头躲过。
趁那男子变招时,双腿加紧马肚子,手在马屁股上一拍,催马而去。
那男子已经杀红了眼,转身冲到先前的马上,呼和着紧追上去。
一切都太快了,此时此刻,叶蓁才从蒙中缓过来一些。
使劲揉揉眼睛,才确定身旁的人飞走了。
刚才眼花缭乱的惊魂解救,就是门神做的。
这人!
一个过路的,他去救什么救!
一脸惨白,浑身僵硬到不自主的轻颤,她已经吓破胆子。
又多一样担心,整个人都要崩溃掉了。
目光直直的追随而去,她更傻了。
路不是笔直的,前头正好有块突出来的大山石,视线里已经看不到人。
站起来看?
她还没傻到暴露自己。
强迫镇定,牙齿颤抖着连滚带爬就往回返。
幸好,刘安几个听见动静不对,已经不出声的爬上来了。
就算昨天才认识了,叶蓁还是激动万分。
亲人呐简直。
“…..怎….怎么的了?”
“军师?军师呢!”
看到不可一世娇滴滴的人成了那副模样,几人惊异的低声急问。
“杀、杀、杀人了。”
上牙打下牙,满脑子里都是头颅飞出去的画面,她根本摆脱不掉啊。
杀人不杀人的,他们更关心他们的大救星啊,“军师?军师呐!”
要是被杀了,他们就全完了。
再说了,毕竟也算熟人了,他们也不希望他死啊。
“救…..救人、去了。”
“救谁啊?”
叶蓁摇头。
人吓的傻呆呆,几人也不抱有什么希望了,直接爬到山丘顶上,拨开灌木往路上瞧。
顷刻,惊到腿脚发软。
那血腥的可怖场面,别说小丫头片子,老爷们也看不了啊。
脑袋搬家,身首异处,一腔子的血喷的满地。
还不是一处。
马上厮杀的有一对,还有三个拎着带血的刀在地面上,兜兜转转,疯狂过招。
血腥气,弥漫。
让人作呕。
利刃的击打刺耳的让人胆寒。
简直就是野兽,炼狱一般。
刘顺先发现问题,颤颤巍巍道,“…..那个……打架的没….没有军师。”
“嗯…..那?”
“完了!”
“….哎,好人不长命。”
帮着救人把命搭上了,哎。
也没胆子仔细看清哪个尸体是,几人脊背生寒的飞快往山坡下爬。
一辈子的噩梦啊。
简直比刘员外折磨人血腥凄惨无数倍。
和大家伙汇合之后,刘安当即下令,“走,牵马走,千万别出声。”
“不行,等…..等等他!”,叶蓁强烈拒绝。
“等什么等,万一被他们发现了,咱们都得见阎王去。”
“对,对,还是活着重要。走吧,快走吧,明天咱们再来给军师收尸。”
叶蓁瞬间立起眉毛,“收你个大头鬼!”
“嘘!小点声!”,刘安急的跺脚,“你嚷嚷,我们就都活不了了。”
“要走你们走,我要等着他。”,这帮没义气的胆小鬼,叶蓁鄙视。
刘安也不拐弯抹角,“男人都死了,你个小妾该跑赶紧跑吧。就算送了命,到时候也进不去人家祠堂。”
“说的什么鬼话!”
“那边活着的几个没有军师,可不是死了嘛。”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你是人家小妾。”
“命要紧,快上山去,走啊。”
叶蓁听的都蒙掉了,狗屁小妾她不在意,“他骑马带人逃跑了,往南跑了。”
诶,此言一出,众人就顿住了。
面面相觑。
跑了?那就是没死。
“….等不等?”
大家伙都看向他,刘安想了想就咬牙,“等,等!被发现就麻烦了,往那边走走,先藏起来。”
“马….”
“你个铁公鸡,别管马了,命重要。”
“走了,马跑不了,等没事了再回来拉。”
......
二十来号人轻手蹑脚往西北方去,叶蓁纠结了一下只得跟上。
她也就会个三脚猫,那些杀人狂徒,一个手指头就能要她的命。
不管门神用不用的着她,她都帮不上忙。
至少不要成为累赘。
对。
没错。
就是,这个货,冲过去做什么!
刀剑无眼的,千万别出什么事啊。
没走出几步,她就被一声刺耳的口哨声绊住了脚。
尖利,悠长,在山里带着回音的乱窜。
这是?
猛回头,毛色如黑缎子一般的马,嘶鸣着狂奔而去。
接连又是几声口哨声。
这回,叶蓁确定了。
“走啊,走啊…..”
刘安他们对她低吼着招呼,她也不理,颠颠的又奔向山丘,手脚并用的往上爬。
听口哨声,人回来了。
既然门神没让她走开,在那等着应该没事的。
“…..怎么办?”,刘福努努嘴,问刘安。
“军师的马被招呼走了,人应该没事。”
“……算了,你们去那边躲,刘福和二狗跟我留下看着。”
“不行,我们也不走。”
“我们不是怂包。”
“都留下,都留下,那别出声,我们几个爬上去瞧瞧。”
飞快的商量过,四个人追着叶蓁而去,剩下的窝在山丘下头焦急的往上瞧。
人是潜力无限的,心急火燎的,叶蓁灵活的像个猴子,很快窜到山丘顶上灌木丛里。
拨开,急切的逡巡。
恰巧,一匹黑马正从南边绕过山石疾驰而来,是追风。
马上,端坐一人。
披头散发,发丝飞扬。
顷刻,她的心就放了回去。
头发散了,但是人看着一点事没有。
呼喊是不能,她只能安静趴在那,静观其变。
刘安几个也上来了,看清了人,相视而笑。
路上,只剩四个人在鏖战。
中间一人血迹斑斑,吃力的和同样挂了彩的三人对峙。
只是明显处于下风,眼看就要命丧刀下。
褚元澈冲到近前勒马,大喝一声,“你们的主子都没了,还不住手!”
此话如一声炸雷,四人都没了继续打斗的心思,堪堪收招。
先前被围攻那个,明显体力不支,剑尖入地做支持,嘴角带血的咬牙急吼,“你救的人,怎么没救到底!”
褚元澈明了,剩下三个才是该对付的,即刻把目光投过去,“说的是你们主子,已经成了我的刀下鬼。”
那三人飞快的互相对视一眼,目光里透出无措和惊恐。
知道害怕就好。
褚元澈不紧不慢开口,“给你们两条道。投降,我保证你们死不了。若是不肯,看你们几个现在这个样子,我一个人,送你们三个上西天易如反掌。”
好死不如赖活着,大势已去,三人几乎没有犹豫,刀剑脱手。
“我言而有信,你们可以走了。我可以饶你们,恐怕你们的门规再容不得,天大地大,逃命去吧。”
三人点头,各自在周边寻到一匹马,丧家之犬般催马而去。
此时,那个被夹击的已经支撑不住,躺在地上,胸口起伏着喘息。
没了气力,还是坚持耿起脖子,“恩人,请…..请把我家公子照顾好。”
“你放心,他毫发无损。稍后,我会把他弄醒的。”
回了一句,褚元澈就扭头看向山丘顶部,灌木葱茏,不见人,“娘子?你还在吗?”
门神叫她了,那就肯定没有危险了,叶蓁就激动的站起来招手,“在!我在!”
褚元澈展颜打趣,“这回胆子不小!奥,不会是吓的腿软走不了吧?”
“谁说的!我…..”
“军师,大当家吓的脸都白了。”
“哈哈…..话都说不好了。”
“奥,她就是不躲起来非留下等着您,比我们胆子大。”
“就是,比我们胆子大。”
呵,还有四个在山丘上头,褚元澈倒是蛮意外,人心换人心吧,“你们都是好样的。”
“你还在那做什么,快回来啊!”,身首异处,血糊糊的,多看一眼,都要呕吐了。
自家娘子招呼,褚元澈哪能不从,催马狂奔而回。
叶蓁也从山丘上刚好下来,扑上去给了褚元澈一个大大的熊抱,“你都吓死我了!人家打架,你跑过去做什么!”
埋怨的,却是抽着鼻子,带着哭腔,褚元澈也管不得一帮人别过头去捂脸,还是拍拍后背安抚,“一个旧友,情况紧急,没功夫跟你交待。”
“旧友?什么旧友?你认识他们?”
连珠炮似的发问,褚元澈却是没有回答,轻笑着提醒,“光天化日的,你这样,不让人睁眼了。”
叶蓁这才抬头四望,顷刻红了脸推开人站到一边。
不好意思的,把脸上的眼泪抹掉。
哎,太激动了。
投怀送抱的,当着一帮古人,绝对是惊吓啊。
褚元澈看的倒是开心,还是面色如常,淡定指挥,“刘安,你带人把四散的马车马匹都拢回来,活着那个也要照料好。尸体?先在路边先挖个大坑吧。”
还要去那边?、
远远瞧瞧都吓的要死了。
刘安一众就面有难色。
“弄出这么多条人命,官府肯定追究,尸体那么摆着,你们猜猜,会怎么?那些人选择在这下手,明摆着就是要栽赃给你们。”
一众土匪,听的脑袋嗡嗡响。
吓的魂都要没了。
“……是、是啊,哎,肯定预谋好的。”
“要是咱们提早就走了,那…..”
“明天下山,肯定就得被抓住当替死鬼。”
“哎呦,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幸亏、幸亏……幸亏大当家要去瞧了….”
…….
鸡一嘴鸭一嘴的,一帮人议论开了。
叶蓁瞬间觉得功不可没,“看见没有,大当家还是有用的。要不是我赖着不走,就麻烦了。啊,夫君,你也得感谢我,要不是我,你的旧友已经跟阎王喝茶去了。”
“好,感谢你,我们都得感谢你。”,褚元澈宠溺的附和,“你要是能帮我把头发梳一梳,我就更感谢你了。”
“诶,你怎么披头散发的?是打斗时候那人给你打散的吧。哎,想想都危险,脑袋啊,再偏一点,你就完了。以后…..”
褚元澈打断,“不是你想的那样,银簪拔下来当了暗器用而已。”
原来这样,叶蓁就住了嘴,示意门神坐地上,她个子小够不到啊。
旁边的人已经议论着走了,消灭痕迹才能免受牵连。
一时,全都积极起来。
害怕尸体什么的,全都不复存在了。
没人了,叶蓁放开的抱怨,怨气的使劲扯了扯手里的头发,“哼,以后给我老实一点。看见刀光剑影的,就给我装怂。天王老子,不,除了我以为,谁都不要去救。”
“噗…..”,褚元澈瞬间笑喷,“好,还,好,以后,为夫只为娘子冲锋陷阵。”
叶蓁手指头奔着耳朵拧了拧,“说的好听!说的越好听,越不可信!”
“好了,让你担心是我的错。”,褚元澈诚恳道歉,“不过呢,我有把握的,那人根本不是我的对手。有你呢,白白送命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哼,算你还不傻!”,叶蓁依旧没好气。
褚元澈赔笑,“娘子,你是要把我头发扒光吗?”
“倒是提醒我了,拔光你头发让你当和尚去。出家人不杀生,你也就不用去打打杀杀了。”
褚元澈做生无可恋状,“和尚不能娶媳妇啊,娘子,为夫不同意。”
“那以后给我老实一点!要不,等你晚上睡熟了,我把你头发给你剃光。”
“诶,为夫睡着了也不是死猪。”
“那就先打蒙你!”
诶,褚元澈扶额,“娘子,你一定要手下留情。下手太重的话,你就要守寡了。”
叶蓁点头赞同,“也是啊,留着你还有点用,还是不要冒险了。”
“什么叫有点用,很有用好不好?没有我,你晚上多寂寞。嗯?你说是不是?”
这个不要脸的,叶蓁一脸黑线,“褚元澈,小心哪天我毒哑你。”
褚元澈突的眼睛一亮,“又加一次,四次了!娘子,‘竹林吹箫’可不忘了。”
“滚!”,头上拔了一根最简单的翠玉簪子差上去,完工那一刻,叶蓁一个膝盖猛顶上去。
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滚牀单,这种货,也是世间难寻了。
褚元澈回头,不怒反笑,“悍妇,为夫喜欢。”
“你….!”,叶蓁嘴角抽搐着又要上去,褚元澈灵巧的很,急速起身就过去把人抱起。
“….光天化日!你要…..”,叶蓁急的乱抓,可,她想太多了,门神一个纵身就把她放到马背上。
“娘子,光天化日之下,你要注意言行。”
褚元澈飞身而上,把人拢在怀里,揶揄。
气的叶蓁咬牙,“褚元澈,你等着…..”
“又加一次,五次了!”
催马狂奔而起,褚元澈紧紧搂着人,扬声道。
乱了乱了,叶蓁实在头大,只得闭嘴。
哎。
耳边带着风,转过山丘上了大路,行出也就半里多路,褚元澈就勒了缰绳,“到了。”
被抱着下到地上,叶蓁明智的选择不再跟门神斗嘴。
没事人般的抱上人家胳膊,战战兢兢,“那个…..那个死了,你…..你真下得去手….”
路边草地上并排俩男人,一个身上没伤是被救那个,另一个就不妙了。
血染衣衫,肩头到胸口全是血,脸色煞白,没有生气的样子。
褚元澈握着软软的手安抚,“别怕,人没死。”
“你不是说,你不是跟那几个放走的说,说…..说他们的主子被你杀了。”
“我凭什么非要跟他们说实话?”
叶蓁不禁败下阵来,“….是啊,跟我都没实话,跟旁人就更没了。你个不择手段的,哎。”
“又冤枉我,为夫对你可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信你才有鬼!我就盼着,你良心不要变黑,省的哪天把我卖掉。”
褚元澈默,“你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我卖你做什么?”
“也是啊。”,叶蓁赞同的点头,“你不能卖我,你也不缺那个钱。啊,那就更危险了,哪天没准你就让我人不知鬼不觉得消失了。”
褚元澈就拉下脸来,“你这是在诋毁我。”
“开个玩笑嘛,你看看你,还当真了。”,叶蓁笑弯了腰,转换话题,“好了,快,那两个怎么办啊?”
“看,你才是没实话的。”,褚元澈脸色依然阴郁,“不行,还得再加三次,要不,我足以弥补你的过失。”
叶蓁嘴角抽搐,一个白眼送上去,“随你便,你乐意说多少次多少次。”
“不光说,我会做的。”,褚元澈意味深长的看过去,不怀好意。
被盯着浑身不自在,叶蓁退后几步指指天,“天马上黑了,你要在这一直说下去吗?”
褚元澈嘴角微扬,说不出的邪气,“原来娘子急着回去跟为夫‘竹林吹箫’,别急,等着,为夫一定尽快。”
“谁着急了!”,叶蓁已经要爆炸,炸毛的猫一般冲上去就要踹。
褚元澈笑眯眯一闪身躲过,伸手制止,“娘子,正事要紧。”
惹毛了她就正事要紧,这货!
算了,天不早了,叶蓁只能收手。
把这笔账先记下。
只见门神过去蹲下,解下地上人腰间的水囊拧开,哗啦啦往人家脸上倒。
之后又在人家人中按了按。
然后,很神奇的,地上人有了动静。
眉头皱了皱,继而睁了眼睛。
很迷惘的眼神。
“贤弟,你醒了。”,褚元澈把手伸过去晃了晃。
地上的人眼睛终于聚光,目光投过去,惊诧莫名,“祝兄?祝兄,是你?”
褚元澈展颜,“是啊,好久不见。没想到,就这么见面了。”
的确,意想不到,地上的人还是不敢相信的样子,挣扎着坐起来,上上下下看过才不确定问道,“祝兄,是你救了我?”
褚元澈点头。
瞟到身侧躺着的,那人急的要扑过去,“二弟…..”
“他要杀了你,沁翔贤弟,你不是忘记了吧?”,褚元澈不动声色,提醒。
是啊,他的嫡亲二弟要置他于死地。
魏沁翔手指颤抖着,一脸悲苦,“……他…..为了什么啊?我们可是一nai同胞。”
“那你只能亲口问他了。”
“他....他还活着?祝兄你?你没有?”,魏沁翔一脸不可置信,拖着绵软的身体爬过去,摸索,“热的....热的....活着,还活着....”
颤巍巍的,惊诧中带着笑,嘴里絮絮叨叨,那副模样,看的叶蓁莫名其妙。
这个哥哥也太大度了,差点就挂了,还在为那个要送他去见阎王的兄弟活着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