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办完,青思一家人好好的歇了两天。
之后就是各种祭拜。
什么头七二七啊,即要准备祭拜的东西,还要招待客人,青思一向是不耐烦这些琐事的。
但现在把她放在这个位置上,她就得办好。
王春妮到现在都还起不来床呢,成天的在床上躺着吭吭呀呀的,只说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想到宋老黑,家里家外的事情她一概不管。
在快三七的时候,青凌中考成绩下来了。
青凌考的很好,考了全县第二名,和第一名就差零点五分。
这成绩真的是相当出彩的,上重点高中完全够了。
王春妮一下子就精神了。
她就和青凌商量着:“要不,咱上中专或者师范吧,就上三年,出来就能工作。”
青凌其实是不愿意的。
他志向很高,一心想读好大学,读中专根本不是他的兴趣。
但是,青凌也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容许他任性。
他如果读高中的话,高中三年的学杂费,再加上大学四年,这就是七年的时间,这七年里,他赚不到什么钱, 就是个花钱的。
如果他爸还在的话, 他是不怎么担心这些的。
可现在他爸没了,他做为家里唯一的男人, 肩上的担子可不轻,他得养家糊口,得尽量的少花钱。
“我……”
青凌想同意,可话到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是真不甘心。
“妈, 让青凌读下去。”青思就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
青凌看向青思, 眼中的感激任是谁都不能忽视。
青思对他安抚的笑了笑。
“读下去,说的好听,可咱们有钱吗?”
王春妮下了床,拉着青思哭诉:“我也想让青凌读啊, 可我没本事, 我挣不来钱,你……你那个工作也赚不到多少钱的,能够你花就不错了, 我还能指着你养家糊口吗?”
青思不说话。
王春妮就继续说:“是,青凌肯定能考上好大学,可是,供他这几年太苦了,太苦了……青思啊,不是我不愿意让青凌上进,这俗话说的好,有多大河就发多大水, 咱没那个能耐啊。”
青思看着她。
王春妮低头, 有些羞愧:“前儿有人来想给你说亲事,是镇上的富户, 家里挺有钱的, 是远近闻名的万元户,人家说了, 先把亲事订下来, 订亲就给咱们两千块钱, 还说愿意供青凌读书, 青思,你有啥意见啊?”
青思笑了。
怪不得王春妮上来就说不让青凌读高中了呢,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呢。
王春妮根本不可能不让青凌读, 她这是在将青思的军。
把难题摆在青思面前,让青思选择。
要不,早早嫁人,给家里解决经济困难,让青凌有机会读高中。
要不,就自私自利,不管青凌怎么样,只管她自己高兴。
如果是原身的话,恐怕只能二者选其一, 最大的可能就是嫁人。
但青思哪个都不想选。
她笑瞅着王春妮:“妈,我还小, 不想嫁人。”
王春妮就有点急了。
青思一把按住她:“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事呢,我想去南方打工,那里赚的多, 我能赚到青凌读大学的钱。”
青凌大急:“姐,我不读高中了,你别作难, 咱不嫁人,就在家里呆着,我读师范,出来就能当老师,到时候我就能赚到钱了……”
青思拍了拍青凌的肩膀:“我出去打工也不全是为你,我也想出去闯一闯,看看外面的世界。”
王春妮有点不愿意听这种话:“闯什么呀,你一个姑娘家能闯出什么名堂来?还是早点嫁人的好,省的成老姑娘了。”
“呵。”青思冷笑一声:“嫁人的话不要再提了,我不同意,你如果想让青凌继续读下去,就同意我去南方打工,如果不同意的话, 咱们就耗着, 看谁耗得过谁。”
别说, 青思是真把王春妮给吓住了。
她脸色大变, 不敢置信的看着青思:“你,你怎么这么狠心,你……”
青思站起身:“我可一点都不狠心,我是为着咱们家考虑才想出去打工的,要不然,你当我愿意受这个罪啊,本乡本土呆着多舒服啊,去了外头一个人都不认识,得碰到多少事,你想过没有。”
王春妮吓的低了头。
青思把青凌推出屋外:“你去看看青桃,她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好,你陪她聊聊。”
指使走了青凌,青思坐在王春妮身旁小声道:“妈,你糊涂了,人家告诉你娶了我愿意供青凌读书你就信啊?那是空头支票,是画大饼呢,根本作不得数,等我嫁过去了,人家一推六二五,根本不承认说过这样的话,就是不拿钱出来,你能怎么样?”
“不,不会吧。”王春妮是个没主意的,早先觉得让青思嫁人不错,现在听青思这么一分析,她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青思笑笑:“怎么不会啊?你当供一个大学生那么容易的?万元户就能吃得消?再说,人家也不只是一个儿子,哪肯把钱都给我兄弟花?这里头指不定有什么事呢?再说,他家肯给这么些钱,说明不好找媳妇,啥样的不好找媳妇?家里不缺房子不缺钱的,要是他儿子长的好性子好踏实肯干,能找不到媳妇?他家小子肯定有问题,还是大问题,你这些都没打听,就兴冲冲的想我嫁人,你考虑过我没有?我要是听你的嫁过去了,万一嫁个不是人的呢?妈,你忘了咱村的槐花婶子是怎么死的吗?”
青思这番话是真把王春妮给吓住了。
槐花婶子的事情王春妮记忆可是深刻的很。
槐花婶子嫁的男人就不是人,成天喝酒赌博,不干一点正事。
喝酒也就算了,男人还是个爱打老婆的,喝醉了酒回来按着槐花婶子就打,三天两头的打的槐花婶子脸上带着伤。
前几年有一天晚上槐花婶子睡着了她男人才回来,男人喝醉了酒,黑灯瞎火的耍酒疯,按着槐花婶子就掐,硬是把人给掐死了。
当时王春妮跑过去看,她还看到了槐花婶子的死状,那叫一个惨。
想想槐花婶子,王春妮再不敢说让青思嫁人的话了。
“你要去南边打工,家里怎么办?”
青思递给王春妮一杯水:“青桃在家,家里好些事情她都能干,再说,我叔伯可都在村子里呢,家里有啥困难,谁不拉扯一把啊,实在不行您就找四大爷,他肯定管的。”
这么一说倒也是,宋家在村子里是大户,宋老黑兄弟堂兄弟好些个呢,村子里的人一般不敢欺负他家,家里要是有个事啊情的,她豁出脸面去求人,求谁都得帮一把。
“那,那青凌读高中……”
青思叹了口气:“我爸平常与人为善,结交的朋友挺多的,平常谁家红白事他都过去帮忙,这回他没了,人家给的礼金都大,我爸办丧事花了一千多块钱,收礼收了两千多呢,再加上我平时攒下来的钱,我给留下三千,足够青凌高中一年的学杂费了,一年以后,我在南边也挣到钱了……”
这倒也是个办法。
王春妮明显叫青思说动了。
青思小声说:“我打听了,南方那边的工厂里熟练工一个月好几百块钱的工资呢,一年就是好几千,我出去干两三年,能把青凌读大学的学费都赚出来,青凌上了大学也可以干点活,做个家教啊,打个工啊,就能把自己的饭钱赚出来,妈,这事真没您想的那么难。”
王春妮想了好久才弱弱的说:“那,那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