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到了?是何妖邪?”见石惊垂头丧气归来,郑棺故意挤兑他。
“哼,冥顽不灵,不可救药。”石惊气哼哼一掌拍在石棺,震动了一片粉尘。
“这位宁画师,家中养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妖妻。本城老少,人尽皆知,人家两情相悦,你有何必多事。”郑棺早有耳闻,道出了真相。
“人不可与妖孽互通,此事我非管不可。”石惊一脸执拗。
“宁画师心甘情愿,莫非你要恃强凌弱,强拆不成。”郑棺一脸不屑。
“强拆不成,便要智取。此事你莫要泄露,我自有办法。
这几日我停工外出,事必之后,自会归来。”石惊脾气急躁,走就走,背影已消失夜幕之郑
郑棺摇头叹息,早早关门安歇。
笃笃笃……
恍惚中,耳边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郑棺急忙起身下床。
深夜叩门,如此急促,必是急丧。
“棺爷,儿急丧,亮之前必须出丧,烦请急出棺盒一具。”来人竟是隔壁寿衣店的老板,哭丧了脸,一脸晦气。
“这……本店只有成人之木。”郑棺一脸为难。
“五岁孩童,用成人之物,是浪费了些。事出突然,十万火急,也顾不得这些,按价付钱便是。
孩儿幼,魂破不全。日出之前不送走,便会迷路黄泉,无法转世超升。”寿衣店老板一脸急躁。
“非是浪费,棺材乃成人用品,孩童不宜。
大材用,必生尸患。”郑棺态度坚决,一脸严肃。
“那……那便如何是好?难道要我儿裸尸荒野?”寿衣店老板急火攻心,几乎要哭出声。
“报一下身长体重,我试着连夜量身定制一具。只是有些急促,不知明之前可否成型。”郑棺只能勉为其难,试着连夜赶工。
“棺爷稍等,我这就去量尺码过来。”寿衣店老板如释重负,急急转身便走。
“身长一尺七寸,腰围八寸三,体重三十六斤。”一个稚嫩之声,幽幽入耳。
寿衣店老板止步,颤栗惊呼:“吾儿,你……你莫四处游荡,迷了前途。”
“莫慌,是吾儿。”郑棺惊愕回头,痴儿痴痴站立,眼神痴迷。
他已四岁,终日痴痴迷迷,一直不语。
深更半夜,夜丧叩门。他竟然开口出声,出了死者特征。
“回望睡觉,莫要胡言乱语,在此添乱。”郑棺拉下脸,严厉斥责。
“爹,我闲着无事,做了一具童海尺寸便是刚刚所言,不知合不合用?”痴儿痴痴迷迷,如背台词。
“童盒现在何处?”郑棺脸色铁青,上前逼问一句。
“在孩儿床铺之下。”痴儿痴痴回应,转身入房,自床下搬出一物。
童盒做工精良,形态规矩,颇有几分家传神韵。尺码竟然与死去顽童完全吻合,似乎量身定做。
“这个看着合适,我先拿去用了。银钱明日事毕,再结算于你。”寿衣店老板一把抱起了童盒,交代一句,匆匆而去。
“跪下,孽畜,你究竟做了什么?”待寿衣店老板出门,郑棺拿了一根木条,狠狠抽了痴儿一下,厉声喝问。
“他我是尸生之子。”痴儿乖乖跪地受罚,一脸倔强。
“所以你就量身定做,偷偷给他做了一具童棺。
你年纪,如此恶毒。年纪,如此恶毒。”郑棺气得全身颤抖,却又不忍心下重手。
棺咒之术,也叫就木咒,是阴阳界最恶毒的毒咒之一。替活人量身定制一副棺材,空棺以待,被诅咒着便会以身填空棺。
郑棺虽通此术,却从未使用,是棺家
不传之秘术。
痴儿年纪,竟然无师自通。让郑棺怒火攻心,更让他胆战心惊。痴儿眼神痴迷,却暗藏恶毒。郑棺与他对视,寒气入骨,急忙移目回避。
“孩儿错了,以后绝不再犯。像爹一样,做一个本份之人。”痴儿见爹如此畏惧,急忙伏地认错,立誓悔改。
他表面愚钝,心智却很精明。
身为人子,一旦让亲爹畏惧害怕,必会人神共愤,地不容。
郑棺长叹一声,缓步回房,跌坐不起。
一念之贪,娶了一具艳尸入门,种下了祸根。从此噩运不断,诡异盈门,他的安逸日子也要到头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他已预感到,祸不远矣。
七日后,石惊去而复返,继续他的石棺精雕。棺已成型,郑棺不再过问,也不便过问,任由石惊植入各种机巧信息。
再过几日,斜对门的画斋也闭门歇业,宁画师也离开了慈城,不知所踪。
郑棺知道宁画师的离去,一定与石惊有关,却装作无事,不闻不问。
祸将临门,沉默是金。
痴儿依旧一副痴样,除了跟爹单独一起,从不言语。在石惊眼中,他依旧是一个不通人言的痴呆儿。
郑棺心中有数,痴儿不痴,大智若愚。
痴儿一副痴像,最喜欢蹲在角落,对着石惊的石棺发呆。他似乎很痴迷石惊精雕的字符图案,痴痴入迷,终日不倦。
“你这儿子,痴痴呆呆,可有名字?”石惊突然心血来潮,开始关注身边的痴儿。
“痴儿一个,要名何用?”提及痴子,郑棺一脸丧气。
“那叫郑痴如何?”石惊随口给痴儿取名。
“不妥,还是唤作迟字适合一些。”郑棺灵机一闪,抓准了一个迟字。
“你爹给你取名郑迟,从今日起,你有了名字,叫郑迟。
是迟早的迟,不是白痴的痴。
听懂没有,痴儿。”接近完工,石惊心情不错,开始逗眼前的白痴。
痴儿瞪着他,猛地点了一下头。
“你……你能听懂人话?”石惊惊呼出声,惊疑地与痴儿对峙。
痴儿一脸不悦,悻悻而去。
“他这是……”石惊一脸懵逼。
“他是人,当然听懂人话。”郑棺脸上闪出一丝欣慰。
“他不是痴呆,只是心智开启晚了一些。师傅慧眼识儿,这个迟字用得甚是绝妙。”石惊对郑棺父子刮目相看,收起了轻慢之心。
“你何时启程。”郑棺凝视即将完工的石棺,莫名伤感,竟有一些不舍。
“三日后。”盘桓日石惊已有些不舍。
“送往何处?”郑棺随意一问,却暗藏心机。
“塞外云州?”石惊朗声回应。
“云州山高路远,千里迢迢。你从云州背一块巨石前来,又要背一具石棺回去。
能够让桀骜不驯的石惊如此风尘奔波之人,不是人中龙凤,也是下巨贾。”郑棺展开话题,深入追问。
“莫要绕来绕去,这一局石某志在必得。等赢了赌局,你那三成收益,一分不少。”石惊直人快语,切中了郑棺心思。
“赌局?”郑棺一脸惊愕。
“石某时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今是一条无妻无儿的光棍。金银身为之物,要它何用?
这万两黄金赌局,石某就是拼得一口气。
下工匠之活,石某无所不通,一具石棺有何难?”石惊一脸执拗。
“每一个人都有弱点,你的弱点就是好赌成性。而好赌之人,最易深陷其中,为人所用。”郑棺洞悉真相,一声叹息。
“愿赌服输,我虽赢得黄金,却输了余生。
此事恐怕还会牵连师傅,师傅也要早作了断。”石惊凝目远方,一脸愧疚,眼里泛起一丝朦胧。
他生死无惧,连累了郑棺,却让他愧悔难当。
“生死有命,我不过一个市井棺匠。命格低贱,也不值几个钱。
既然意如此,便陪石大侠走一程。”郑棺放眼熟悉的街市,生出几分依依之情。
三日后,石惊走就走。
夜幕降临,人烟散尽。顶了一弯冰凉月色,背负一具沉重的巨棺上了路。
弓步弯腰,负重而行,一步一个脚印,消失在茫茫夜色。
棺材铺陡然冷清了很多,郑棺早早关门,烫了一壶闷酒,便上床安歇。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激烈的砸门声,将熟睡的郑棺砸醒。门外吵吵嚷嚷,一片灯笼火把,几名捕快堵门口,外围聚集了数十名围观人群。
“几位捕爷,深夜叩门,有何吩咐?”郑棺知祸已临门,努力压抑慌乱,一脸陪笑。
“衙门接到报案,昨夜有三个顽童失踪,便连夜调集人马,挨家挨户上门搜查。”带头捕头解释一句,几名捕快便强行突入,粗暴翻查。
顽童失踪?
郑棺心中一紧,突然想起被他忽略的痴儿。他急匆匆冲入痴儿卧房,床板空空,并无人影。
“这是什么?”几名捕快跟进来,自痴儿床下搜出了三具童棺。
“好生沉重,里面有东西。”一名老捕快经验老到,凭着手感已察觉童盒有异样。
两名捕快上手,撬开了其中一具童棺,里面赫然一个顽童。面目青紫,身体僵硬,两腮涂了诡异的红脸蛋,唇也涂了鲜艳的血红。
三具童棺,内藏三具童尸。
铁证如山,无言以对。郑棺只能乖乖就范,被捕快一路推搡,押解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