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光友三箭定乾坤,让倭寇胆怯逃跑的事情,在漳州城内的贺临当晚便收到了斥候的消息。
一瞬间,她的心落了地。
虽然没能围剿倭寇,但是能让倭寇胆怯跑回家,也算是大获全胜了。
而且岗赫村离再往北些,就该到安德县城了。
倭寇要是攻下了安德这样的大县,会死伤多少百姓她不敢想。
确定倭寇全都重新登船逃窜走了之后,俞光友才打算带着剩余的兵,到周围的卫所住着,明天再回漳州。
贺临连夜给安德县的县令发了公文,让他妥善安置处理这次受到倭寇侵袭的几个村子里的村民。
第二天俞光友回到漳州之后,贺临特意在漳州城内的酒馆里定了一桌饭菜,想跟他庆祝,可见面之后,贺临却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
“鸿渐兄,为何打了胜仗,你看着却闷闷不乐啊?”
俞光友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原是想继续追击倭寇,将那些倭寇统统围剿,但转身一看,竟没几个兵跟着我冲,都坐着休息去了,我看着那些兵里,有些人两鬓都发白了,却还要在战场上厮杀,你说我斥责也不是,不斥责也不是。
而且当时在战场上,有些士兵的钢刀在倭刀面前,甚至直接断成了两截,可见各地卫所锻造兵器,有多么的偷工减料。仗打是打赢了,运气成分却居多,三箭射死了三个头目,让倭寇们群龙无首,才害怕的跑了。”
说实话,这次和倭寇交手,俞光友才是实打实的见识到了倭寇厉害的刀法。
面对这种刀法,让士兵一对一去拼肯定是不行的,这需要不知道多少年的训练。
因此只能用阵法来应对倭寇,可阵法又需要士兵之间的互相配合,考验士兵们的默契。
但现在卫所这些老弱混杂的兵,哪里有什么默契可言?逃跑倒是很有默契。
只有赶快招募新兵,单独训练,改进阵法和兵器,之后面对倭寇,才有正面一战的可能。
贺临笑笑:“能三箭射死三个头目,也是鸿渐兄你的本事,怎么能说是运气打赢的呢?至于卫所士兵的年龄问题……”
说到这,贺临也不免叹气:“只能尽快开始募兵才行,鸿渐兄,你想好去哪里募兵了吗?”
“还没有,这几天我都在整治卫所侵占屯田的事,让下面的军官把侵占的屯田给吐出来,不过这些天我打算出去好好探查一番,看看漳州下辖的各个村镇,有哪里的适合募兵的。”
贺临点点头:“好,不说这些了,喝酒吧,这可是我为鸿渐兄你摆的庆功酒,别愁眉苦脸的就过了。”
俞光友点点头,仰头喝下一杯酒。
***
跟俞光友吃完饭的下午,贺临回了州衙,继续处理公务,一衙役却突然来报,说安德县知县到了州衙来,似乎有什么急事。
贺临闻言放下笔,去了二堂见他。
安德县县令叫邓健,字允康,四十岁才考中进士,一直到现在当了五年的县令。
说实话,这个年纪基本没什么升迁空间了,而福建这边又多倭,一个落不好,在吏部的考核就会落个差字。
所以不出什么意外,邓县令是要在安德县干到退休的。
邓健看到她,弯腰行了一礼:“见过州牧大人。”
“你说有急事要报,什么是事?倭寇入侵的那几个村子的事?”
“不是倭寇,那几个村子下官正打算处理,这次要禀报州牧大人的是另一件事,事情是这样的,半月前,禹保山挖出了一座矿藏,这座山虽然是处于我们安德县与隔壁顺清府汇平县的交界处,但一直是归我们安德县管辖。
可这次挖出了矿,隔壁汇平县却不干了,说也有他们的一份,召集了一千多人要来抢占,禹保山下的大户陈家得到消息,组织了禹保村、岭峰村等周围四五个村镇的村民防卫,守护禹保山的矿。
这些天两方人马斗殴数次,下官无法阻止,特来禀报大人。”
“打起来了?打了几天?”贺临眉头一皱。
“五……五天。”
“打了整整五天你不报!到现在瞒不下去了,事情失控了,你才来告诉我?”
“下官……下官一开始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贺临冷哼一声。
什么没想到,根本就是盼着陈家能真的把那矿山给占了,这样县里的经济好,吏部那边考核的时候,也能得到好点的评价吧!
但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贺临喊来了卢同知,将州衙的事交代给了他,随后和邓知县出城去找了俞光友。
这次斗殴的规模太大,汇平县既然喊来了上千人,那安德县这边的人数肯定不比这少,不然不会打整整五天。
贺临区区一个州牧,想要大规模调兵来阻止,还得请示丁立生这个总督。
但没有亲自看过情况就请示调兵肯定是不行的,万一这邓健说的比较夸张呢?
所以贺临又只好去找了俞光友一趟,让他带上几十个漳州卫的兵,和她一起实地去看看,之后再具体做决定。
俞光友听到安德县发生械斗这个消息,心中微动,有了一些想法,但没有急着说。
很快两人便带着兵出了漳州城,同行的还有邓知县。
安德县的禹保山离漳州挺远,中间大大小小又隔着几座山,上山下山都很费劲,中午出发,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几十个人才到禹保山下的村子。
一路奔波大家都很累,只有俞光友还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