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新上任的漳州知州贺临作的诗。”秦怀慕立马报上名来。
秦煜赫听说过贺临,知道这人才21,比自己还小五岁,但已经当到了五品,连连点头,夸赞了几句,还仔细与秦怀慕赏析了这两首诗,最后颇为期待的说:“改日我定要见见贺临,与他探讨一番诗词。”
诗词这种东西,水平到一定程度,不同的类型,不同的意境与表达,很难分出个高下,但好坏还是能很容易看出来。
秦怀慕听他这句话,单手支着脸,转了转眸子:“大哥,你不是喜欢举办诗会吗,请贺临来不就行了?嗯……我看下元节的时候就挺不错的,反正那天会举办很多诗会,贺知州肯定也会被邀请,与其被别人请走,大哥你不如抓紧机会。”
每年的下元节,福州大大小小的诗会都会开幕,秦煜赫也办了一个“盼春诗会”。
刚开始盼春诗会只是个小诗会,可他毕竟是王世子,身份尊贵,因为这层关系,来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已经成了福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诗会了。
诗会上流出的诗词,也都会得到极大的传唱,不少文人骚客,凭着在他诗会上作的诗大名远扬。
“说的也是,下元节确实是个好机会,我这就让人准备一下,邀请贺知州。”
目的达成,秦怀慕站起身:“好吧,那我回去了。”
秦煜赫有些奇怪:“你就走了?”
就是来找他念这两首诗的?
“不然大哥你还要留我在院里用饭吗?你院里小厨房做的饭菜没我院里好吃。”
秦煜赫无奈:“是,留不住你这尊大佛,快走吧。”
秦怀慕带着婢女,脚步轻快的蹦跶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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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临从禹保山回来没几天,便收到了俞光友派人传来的消息——他带着禹保村的人打了胜仗,现在汇平县的人都退了回去,矿山彻底归了禹保村。
贺临就知道他不会让自己失望,收到这个消息之后,当即提笔写了一封公文,发往福州总督署,请求丁立生签署募兵令。
丁立生同意的也很快,还派了个监军过来,帮着一起主持募兵的诸项事宜。
贺临作为知州,当然也是要去看一看的,表示一下对此事的上心,等到募兵结束,还要对这些新兵,发表一番讲话什么的。
等贺临第二次到了禹保村,发现募兵已经开始了,村口摆了两张大桌子,负责登记的军官拿着纸笔在写着名字,现场排了很长的队,周围不少村镇的人都来参加了。
俞光友招兵并不是谁强壮就收谁,还要看身份,市井闲人不招,官府当过差的不招,有过前科的不招。
基本只招那些强壮淳朴的农民,尤其是矿工,这些人虽然性格粗犷不懂礼节,但是勇猛善战,能吃苦耐劳。
见到俞光友之后,贺临笑着拱了拱手:“鸿渐兄。”
“长赢,你来了?”
“是,我来看看募兵情况,怎么样?”
“放心,好得很,这些天我带着他们打赢之后,不少人都要来参军,说要到我麾下。”
“鸿渐兄你不亲自去选兵吗?”
“我选了哨官出来,让这些哨官选哨长,哨长再选队长,队长选自己的士兵,这样一级级下去。”
“看来鸿渐兄为募兵之事准备已久啊。”
计划这么详细,显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早早的就想好了。
这样选兵,部队里的每一个人,都要为自己、为战友和整个队伍负责。
俞光友笑了笑:“我何止是为募兵一事准备已久,我为整个抗倭之事都准备已久。”
“那我就期待鸿渐兄荡平东南倭患,青史留名的那天了。”
俞光友朗声大笑:“前半句乃我平生夙愿不假,后半句倒不强求了。”
两人正说着话,征兵的队伍里忽然闹了起来。
转头看去,几个兵围着一个村民,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等到靠近了才发现,那个村民居然就是前些天他们遇见的谢连。
“将军,这个家伙不符合要求,还非要参加征兵。”一士兵朝俞光友汇报情况。
谢连甩开旁边的人,看着俞光友:“俞大哥,我为什么不能进军队啊!我也要打倭寇!”
“你才17,年纪太小了,不符合要求!”
“可是……可是我常年干农活,我很强壮的!”说着,谢连扒开自己的胸膛,给俞光友展示着他的胸肌,还拍了拍自己的肱二头肌。
“你强壮也不行,年纪实在是太小。”
“俞大哥……”谢连要急哭了。
“叫我俞将军。”俞光友在这件事情上态度非常坚决。
见无法说服俞光友,谢连又把目光放到了一旁的贺临身上,指望着她能帮忙劝说俞光友。
“贺大人,我绝对是打倭寇的一把好手!”说着,还跪到了贺临脚边:“贺大人,你让我进军队吧……”
他神情恳切,贺临却只能无奈叹气:“募兵一事由俞将军全权负责,我无法插手干预他的决定。”
谢连满脸失望的重新站了起来。
俞光友铁面无情,直接赶人:“好了,你回家吧,不要在这里干扰募兵。”
谢连看了一眼长长的募兵队伍,垂头丧气的走了。
原本被扰乱的秩序重新恢复,贺临看向俞光友:“鸿渐兄如此坚决,想必是有原因的吧?”
俞光友叹了口气:“谢连这小子原本有两个哥哥,前些年倭寇肆虐,哥哥都死在了倭寇手上,现在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
我若是招了他,他跟着我行军打仗,再出个什么闪失,谢家绝后,他那老母亲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这二十几年来,沿海诸省多的是这样的惨案。
贺临的父亲、舅舅,俞光友的两个姐姐,都是因为倭寇而死。
如果说对北方的鞑靼是惧,惧其南下夺国,那对倭寇,就是深入骨髓的恨。
因为倭寇的目标从来不是夺取国家,而是单纯的烧杀抢掠。
他们终有一日会被剿灭,但是他们留下的伤痕永远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