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让朕失望了!”
六皇子懵了,其他三人也都愣住了。
六皇子摸着脸颊,虽然搞不懂什么情况,但第一反应就是颤着声音反问:“父皇为何……”
吕兴文意识到事情不妙,很有可能是皇上相信了太子那边的说辞,觉得丝绸的案子真是他们做的。
只要皇上相信,此时再多话在他心里都会变成借口,于是吕兴文立马跪下:“皇上息怒!”
太子在一旁心中暗爽。
六皇子却还不服气。
他不懂,明明不是他做的事情,为何就要算在自己头上。
“父皇,不是儿臣……”
“出去!”景历帝猛地一挥袖,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望着景历帝的背影,六皇子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
这是他的爹爹,可也是皇帝。
他们先是君臣,才是父子。
纵然满心委屈愤怒,六皇子也只能跪下磕头,退出殿内。
“你也出去吧。”景历帝转身看了吕兴文一眼。
景历帝没有追着这件事质问,意味着他并不打算太多计较,刚刚那一巴掌,可能就是在发泄情绪。
现在还让自己离开,所释放的信号比预想中好很多,吕兴文求之不得,利落磕了头离去。
离开后,他脚步匆匆的追上六皇子。
“王爷……王爷……”
听他在后面喊,六皇子原本很快的脚步放慢了下来。
“舅舅怎么出来了?”
“自然是皇上放了我出来。”
六皇子有些懵:“父皇不生气吗?”
他以为皇上之后会好好敲打吕兴文一番的。
“自然是生气的,但我认为,皇上还是顾念着情分,不打算继续追究斥责。”
在这个风云变幻的紫禁城,尤其是在帝王身边,从来不能看说出来的话是什么样,而要看一个人做事的态度。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景历帝如果有心要收拾他们的势力有的是法子。
不然的话,早就能借口丝绸这个案子,好好收拾他们一顿。
但今天,景历帝虽然生气,却并没有表现出要严重惩罚的倾向。
这实际上是一件好事。
皇上生气之后可以慢慢弥补,再想办法哄皇上高兴,但要是被罚,一时半会儿可能很难回血了。
虽然皇上不打算惩罚自己这边,太子那边却很有可能违背皇上的意愿,抓住这个把柄攻击他们。
若想阻止,也只有皇上能跟他们说通。
所以皇上让自己跟六皇子离开,留了太子跟杨和谦在殿内,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跟那两人说。
吕兴文拍了拍六皇子的肩:“王爷,皇上是为了你好。”
不当着太子的面打他,完全轻飘飘处置的话,肯定难以消除太子那边的怨气。
只有打了他,之后才能有借口,让太子那边也收敛,把这件事了结。
六皇子也能察觉到他这句话里面的含义,但心里还是有些别扭:“可父皇都不信我,不是吗?”
“这一次是太子那边做的太狠,我们棋差一招,皇上虽是明君,但也难免被其所蒙蔽,毕竟,太子与王爷您,都是儿子啊。”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六皇子撇过头去,不说话了。
吕兴文以为,皇上留下太子跟杨和谦,是为了之后让太子收敛一点,不要借此攻击六皇子,但实际上,事情的发展却大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吕兴文离开之后,景历帝便走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你有什么话想说吗?”
“明辨忠奸,父皇圣明。”太子弯腰作揖。
景历帝冷笑了一声,太子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可很快,他也遭受了跟六皇子一样的待遇。
景历帝毫不留情的一巴掌甩到了他脸上。
“四万匹丝绸,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自诩聪明吧?自鸣得意吧?自以为能将朝廷,将朕玩弄于股掌之中吧?!”景历帝忽然暴怒。
太子吓的跪倒在地:“父……父皇……”
杨和谦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也跟着跪下去。
景历帝一把从冯安手里抓过那戴维的绝笔信:“甄飞鸿抓了他,就是等着秦如风过去审!这么想让戴维死的,只有你啊!”
“儿臣……儿臣不是……”
“借口就不要再说了!”景历帝直接将信件甩到他脸上。
“父皇,儿臣知错……儿臣知错了……”太子没想到他会暴怒至此,吓得求饶。
景历帝揪住他的衣领,一把将他拎起来,目光如刀射在他脸上:“你想要什么?要皇位是吧?”
随后一把拽着他往刚刚自己坐过的龙椅走去:“坐,朕请你坐!”
太子不太敢强行反抗,怕伤到了景历帝,问题更严重,稍微一晃神,就已经被摁在了龙椅上。
太子吓的连忙跪到地上,爬到景历帝脚边,眼泪也滑了下来,抬头望着他:“父皇,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了……”
刚刚一番暴怒,景历帝的胸口剧烈起伏,但此时他并没有再吼,只是抬起手,又给了太子一巴掌。
太子默默受着这巴掌,哽咽哭泣,“父皇……”
景历帝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脚边的儿子,一脚将他踢开,坐到那把龙椅上去,眼神冰冷的望着他。
太子感觉到他那眼神,一瞬间有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父亲,而是仇人,随后心也凉了半截。
稍微平复一会,景历帝撑着膝盖:“你刚出生时,你母后对你抱了多大的希望,后来你母后走了,走之前还嘱咐朕,要将你培养成好的明君。
从小,朕对你也是尽心尽力,你五岁熟读经书,先生们皆夸赞你聪慧,如今又是如何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么多丝绸,关系多少国计民生,国库多少入账?丁立生出海打倭寇,又花了多少钱?一桩桩一件件,那样不是劳民伤财?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此时再多辩解都是苍白,太子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是儿臣的错,儿臣一时鬼迷心窍……”
景历帝揉着眉心:“滚,都给朕滚!此事……”顿了一下:“都不要再提了!”
听到这句话,不远处跪伏在地上的杨和谦才松了口气。
太子擦掉眼泪鼻涕,叩头应了是离去。
等两人转身正要走,景历帝又轻飘飘来了一句:“太子,朕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太子心头惊震,转身望了他一眼,可景历帝偏着头,并不愿看他。
压下心中的苦涩,太子跟杨和谦走出殿内。
——作者的话——
看看,这才是皇帝的天秀操作。
打六皇子,让六皇子以为自己怀疑他,但却打算帮他摁下这件事。
后面再真的敲打太子,又给太子这边释放信号,表示自己不打算追究这件事,先前假意怀疑六皇子,是为了帮你把事情遮掩下去。
这样两方人都觉得景历帝在帮自己,仁至义尽,以后都不会就这件事再搞什么幺蛾子互相攻击。
丝绸的案子至此也就被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