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福州把事情处理完,贺临回到了漳州。
她离开将近半月,回来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去府上,而是到了州衙,仔细检查了一番州衙的公事处理情况,好在并没出什么问题。
毕竟州衙的干部班子跟她共事也有一年多了,多少知道贺临的脾气,尤其是卢同知,早早的被贺临所收服,比起在前任知州手下做事,在贺临手下的他收敛很多。
当然,只是收敛,水至清则无鱼,他偶尔还是会有一些以权谋私的行为,只要不太过分,贺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贺临检查完,看着天色已晚,正打算回府,却在州衙门口碰到了一个跪着的大婶。
因为天色已经半黑,贺临远远的,也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于是凑近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此人居然是谢宇的母亲!
去年府试结束之后,谢宇又参加了院试,成功通过,成为一名秀才。
不过在这之后,秋天的乡试他并没有跟魏高奕一同参加,毕竟乡试的难度跟县府院三试可不是一个量级的,谢宇还年轻,好好积累等三年再考,才是正确选择。
不过他能中秀才,贺临还是很高兴的,也算是给漳州长脸,所以当初贺临还送了礼物以表祝贺。
“大娘,你跪在这干嘛?”贺临撑着膝盖,弯腰询问着谢宇的母亲。
谢母抬头看到她,眼里立刻落下泪来,一下一下给贺临磕头:“贺大人,求求您,放了宇儿吧,他是为了我……他是为了我才动手的……他是秀才啊,他还有大好的前程,抓我吧,您抓我吧……”
说着,还主动把双手往贺临面前伸,以示自己愿意被抓走。
贺临看着她额头都要磕出血印了,连忙伸手去扶她:“我前段时间不在漳州,有什么事情,大娘你跟我好好说,不用这样……”随后又看向卢同知:“这是怎么回事?”
谢大娘并不起来,固执的跪在地上。
卢同知将贺临拉到一边:“是这样的,七天前的早上,州衙这边却接到了报案,说有人杀了人,我本想派衙役去探明情况,可那个杀人凶手却突然来自首了。
他说他杀了他父亲,因为他父亲自从知道他考上了秀才之后,总是拿着他的名头,到外面借贷赌博,昨天晚上还直接来家里抢钱,甚至殴打母亲,谢宇忍无可忍,于是动起了手,一怒之下,失手杀了人,造成父亲死亡。
我派人去问了街坊邻居,有个邻居家的小孩,的确看到了谢宇杀人,后来也派了仵作验尸,谢宇自首时说的案发当时情况,也跟尸体身上的伤都吻合,一切证据都表明,当时就是谢宇杀的人。
所以谢宇就暂时被我关到了牢里,等候您回来处置。”
“可我刚刚检查之时,没有看到谢宇案子的卷宗啊?”
卢同知挠头笑笑:“下官将其卷宗单独拿了出来保存,并未入库。”
卢同知知道,贺临挺欣赏谢宇的,当时府试,谢宇甚至是贺临钦点的案首。
不管是冲着跟谢宇的关系,还是冲着不能让自己点的案首成杀人犯,给自己丢脸,贺临都极有可能包庇谢宇。
所以卢同知特意留下了卷宗,不让其入库,这样一来,贺临如果要销毁卷宗,判谢宇无罪,那事情就简单的多。
不过贺临这才刚回来,卢同知还没有好的时机跟她说清楚这件事,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谢宇母亲过来。
听完卢同知的话,贺临沉默起来,头疼的揉了揉眉心,转身看了不远处依旧跪着的谢母。
走到谢母面前蹲下,她问:“大娘,人……真的是谢宇杀的吗?”
谢母一把抓住她的衣袖,声泪俱下:“不……不,是我杀的,就当是我杀的好不好?抓我进去就行,宇儿他有那么好的前程,他不应该这样的,让我替他死好不好……”
这样一个大娘,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贺临心下也十分不忍,却没办法答应她,“大娘,你回去吧,不要在这里跪着了,你跪在这也改变不了什么,让更多人知道这件事,我反而更难办,案子情况我现在了解的还不够,你再等几天吧,好吗?”
听她这么说,谢母犹豫起来,但看贺临坚持的神色,还是起了身,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此时天已经全黑下来,贺临改变了原本要回家的计划,又进了州衙,去狱里见了谢宇一面。
谢宇一身囚服,头发略显凌乱的坐在床角,正望着墙壁发呆。
贺临隔着栏杆,轻轻喊了他的表字一声,“文贞。”
谢宇闻声转过头,看到是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快步下床,走到了她面前,二话不说跪下,给她磕了个头,带着些许哭腔。
“学生有罪,学生有负大人之深恩厚望,给大人丢脸了。”
贺临微微吸了口气,眼神复杂:“你真的……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