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贺临是个男的,柳笙笙可能还没什么心思逗,但贺临既然是女生,那事情就有意思多了。
这样一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威风八面,心思深沉不输男人的贺临,现在处处吃瘪,只能被自己逗的气鼓鼓,多有趣?
贺临一把躺下,不打算再理她,可下一秒又起来了。
“莲云教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我派了属下去给最近的卫所报信的,广庆村应该有动静了吧?”
“你问我?”
“这里还有别人吗?”
“你问我我问谁?”
贺临:“……”
贺临:“你可以直说你不知道。”
“我偏不。”
贺临拳头硬了。
柳笙笙眼尖的看到,笑起来:“你要打我吗?”
贺临并不搭茬,不然又被她气到,直接说:“现在我既然醒了,送我回漳州吧。”
“贺大人如今倒指挥起我来了,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又不回答我问题,又不让我回漳州,你到底要怎样??”贺临语气烦躁,表情也冷下来。
虽然柳笙笙救了她是没错,但她这两天被柳笙笙气的血压一直在上升。
“生气了?”柳笙笙挑了挑眉,不再逗她,坐到床边耐心哄道:“跟你说笑而已,看你小心眼的,你要回漳州是吧?我去找马车,等会就出发回去,行了吧?”
贺临依旧冷着脸,偏过头去不搭理她。
“贺大人?”
“……”
“贺长赢?”
“……”
“算了,那明天再走吧。”柳笙笙起身作势要离开。
“诶……你……”贺临终究还是没绷住。
柳笙笙弯眸笑:“现在肯理我了?”
“等会就出发,一炷香。”贺临不跟她废话。
“行。”
离开贺临房间之后,先前那个给柳笙笙带路的男人脚步匆匆的迎了上来,朝她抱拳:“最新消息,那边有两个人快找过来了,怎么处理?”
昨晚贺临跟柳笙笙落崖之后,莲云教的人并没有善罢甘休,而是一直在附近寻找。
不过柳笙笙更快一步,带着贺临离开了那山洞。
没想到莲云教里面也不乏高手,居然一路追踪了过来。
柳笙笙语气随意,“杀了。”
“是。”
“再备一辆马车回漳州,你们不用再跟着了。”
“是。”
低头行了礼,男人转身离开。
柳笙笙站在院子里,转头看了一眼贺临的房间。
窗户边偷听的贺临连忙缩下来。
柳笙笙微微勾唇,无奈摇摇头。
贺临轻手轻脚的走回床上躺好,整理着思绪。
柳笙笙跟着她来福宁县,就是想要自己放出谢宇。
可柳笙笙这样的人,不会天真的觉得随便来跟自己说说,自己就会答应放了谢宇。
那么她过来,肯定是准备了什么交易的筹码。
只是还没来得及跟自己说出这个筹码,就出了莲云教那档子事,一直到现在发现自己女生的身份。
现在看来,柳笙笙的来头显然不小。
既有那么厉害的武功,还能知道莲云教的动向……
可她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朝堂势力?
不像。
分属朝堂的势力,一定会有自己的政治诉求和政治目标。
而且贺临想不到,区区一个秀才谢宇,凭什么值得朝堂势力出手。
朝堂的势力如果要出手,根本不必用这种方式,只要通过上级向自己施压就行。
不是朝堂势力,那便是江湖势力了……
江湖势力为什么要帮谢宇呢?
是因为利益纠缠,还是单纯的个人因素?
谢宇对柳笙笙而言,到底有多重要呢……
贺临隐隐约约觉得,谢宇极有可能是自己摆脱柳笙笙控制的唯一途径。
女扮男装这样的致命秘密,不能掌握在柳笙笙这样来路不明的人手上。
想要一个人严格保守秘密,要么大家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要么……就是死人。
望着天花板,贺临眸色幽深。
*****
柳笙笙准备的马车很大,完全够两个人坐。
离开之前,贺临默默看了一眼这个院子。
这是一个山中的小院,并不算大,周围也没有其他房子,全是树。
虽然柳笙笙说是借宿到这里,但贺临没有在这个院子里看到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一般这种山中独户人家,不说养鸡,起码也得养条狗。
这个院子却什么都没有。
他们离开,院子的主人也没有出来相送。
恐怕根本不是什么借宿,这是柳笙笙势力的据点之一吧?
按下心中的疑虑,贺临在柳笙笙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上路,摇摇晃晃有些颠簸。
贺临垂着眸子不做声,柳笙笙坐在一旁,也没有说话,车里的氛围诡异的安静。
不知道走出去多久,柳笙笙开口了:“刚刚那院子,贺大人可记住了?”
“什么意思?”
“贺大人没记住的话,日后怎么派人来查呢?”
贺临眉心轻皱一瞬,又很快松开:“我都不知道我身在何方,之后怎么派人来探查?”
“我相信贺大人有这个本事,不过没关系。”柳笙笙毫不在意的笑笑:“大人尽管查就是了,还有偷听……也尽管听就是了。”
贺临瞳孔一缩,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一点都不怕我把你的事情抖出去?”
“贺大人怎么抖出去?在漳州城张贴告示说秦淮名妓柳笙笙实武功高强来路不明?”柳笙笙朝她眨眨眼。
无凭无据无名头,贺临当然不能这么做,不然只会被人当成疯子。
贺临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微微勾唇:“秦淮名妓柳笙笙实乃莲云教信众,意图造反叛乱,谋杀知州,这个罪名够了吗?”
“够,当然,不如大人跟我比比,是我的人头先落地,还是大人的九族先被诛?”
柳笙笙有恃无恐。
自从知道了贺临的秘密,她就清楚的意识到,以后的贺临只能任由她拿捏。
贺临眸光渐冷:“柳笙笙,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吗?”
“哦,用全家人的性命,换跟我鱼死网破吗?”
贺临缓缓挪开目光,做了个深呼吸。
下一秒,贺临忽然暴起,一手掐住她的脖子,一手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陶瓷碎片。
这碎片是她摔碎那只喝药的碗之后,偷偷藏在袖子里的。
锋利的碎片朝着柳笙笙的脖子划去,说时迟那时快,不过一瞬,局势反转。
柳笙笙轻飘飘的一掌,精准的劈在贺临的受伤的左后肩上。
“啊——”贺临下意识松开了掐住她脖子的左手,因为疼痛,脖子上的青筋也随之暴起,倒向马车另一边。
柳笙笙一转手腕,轻松夺过贺临手上的碎片。
“贺大人以为凭着这个就能杀我吗?是不是太天真了?”她脸上虽然还挂着笑,但眼神没有一点温度。
贺临扶着肩膀,在颠簸中艰难的坐起,忽然笑了起来:“柳笙笙,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你以为我会任由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别人捧你两句,就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
我好歹是正正经经科举考上去的,你呢?说好听点是名妓,说的不好听,不过是个下九流的贱籍,对着那些男人笑靥如花,你觉得很光荣吗?给我提鞋都不配的东西。”
这尖锐的话刺激到了柳笙笙最敏感的神经,宛如一把刀,狠狠划开她的心。
她控制不住的暴怒,一把攥住贺临的衣领,将她揪到面前,眼神冷的骇人。
“怎么,生气啊?想杀我啊?”贺临不紧张,甚至还笑。
两人目光交汇,一个有恃无恐,一个怒火冲天。
对峙半晌,柳笙笙还是没有动手,只是用力推开了她。
贺临被她这么一推,肩膀撞到马车壁上,疼的龇牙咧嘴。
柳笙笙看都不看她,弯腰掀开帘子走出马车,坐到车夫的旁边。
车夫是紫光阁的人,没有察觉到她气场的不对劲,还惊讶的说:“小姐,你出来是不是不太好?”
“闭嘴。”柳笙笙面无表情。
车夫碰一鼻子灰,这才发现她冰冷的眼神,恨不得将嘴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