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藏好,贺临才去开门:“来了。”
温云熙身后跟着慧语,慧语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食盒。
“相公怎的现在才开门,是看书太入神了吗?”
“不,看的有点困,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这个点就睡过去了?”温云熙有些意外,但没有追着不放,“我是来给相公送宵夜的。”
贺临侧开身子让她进门。
温云熙带着慧语走进书房,慧语在方几上放下食盒,将里面的宵夜拿出。
温云熙看了一眼书桌,上面还摆着一本翻开的书。
把碗端到贺临桌上放好,温云熙正要离去,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块手帕。
那手帕绣工精巧,还是粉色的,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贺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那块手帕。
知道这多半是柳笙笙所遗落,贺临反应极快,上前一步捡起这手帕,嘴里埋怨,“这小桃,老是丢三落四的。”又坦然的把手帕塞进袖子里,“我改天训训她才行。”
温云熙依旧笑着:“小桃也不是有意的,相公何必苛责。”
“说的也是。”
“那相公用宵夜吧,我不多留了。”
“嗯,好。”
温云熙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回过头来问:“相公今晚依旧宿在这吗?”
“是,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吧?”
温云熙垂下眸子,“的确还没好。”
贺临拍了拍她的肩,“你不用太担心,湘昆不是说了吗?只要好好用药,应该不会留疤的,今晚你上了药吗?”
“尚未,等会回房打算上药,相公要来吗?”
贺临想着房间里柳笙笙还在,摇头,“不了,我有些困,吃完这宵夜再看会书,可能就去睡了,你上完药也早点睡吧。”
温云熙没有强求,微微欠身后带着慧语离开了。
贺临在门口看着她走远,这才重新把门关上。
此时的柳笙笙已经跳下了房梁,“没想到贺大人还有两副嘴脸啊。”
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对温云熙跟对她的不同态度,贺临翻了个白眼:“说别人之前,不妨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随后掏出手帕晃了晃:“这东西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柳笙笙漫不经心从她手里抽走手帕,“故意的会如何?无意的又怎样?”
“你……”
得,贺临不再跟她纠结这个,在椅子上坐下:“今天我说的事情,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我也不强求你现在给我答案,反正该说的我已经说了。”
“放心,我也没想现在就给你答案,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
“什么?”
“贺大人那时在马车上说的自己是为了百姓,可如今又说自己归附了六皇子。不让太子登基,让端王登基,对百姓就好了吗?据我所知,端王一派似乎也没做什么好事吧?
还是说贺大人先前那些话不过是冠冕堂皇,逢场作戏?”
贺临对上她的视线,语气坚定:“爬的更高,能做的事情才更多。”
柳笙笙勾唇一笑,转身走向门口,“那贺大人会为这烂到根里的大庆朝做些什么,我可就……”她将门打开,转头对上贺临的视线,“拭目以待了。”
*****
回房之后,下人把备好的草药和泡脚的木盆端了上来。
试了试温度,水温正好,慧语把盆端到温云熙脚边。
温云熙褪了几件外衣,坐
在床边,把脚泡热水里,盯着地板放空起来。
慧语弄好了草药,转身看到温云熙愣神,出声:“夫人?夫人?”
温云熙回过神,“怎么了?”
“该热敷草药了。”
温云熙点点头,掀起里衣。
慧语蹲在她腿边给她上药,“夫人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慧语,你刚刚进相公的书房,有闻到什么吗?”
“闻到什么?”慧语不解。
“有一股……胭脂水粉的香味,虽然很淡。”
“那可能是小桃留的吧。”
“不,小桃身上的香味不是这种。”
“不是小桃还有谁?老爷的书房平时不会让无关的人进出啊。”
毕竟书房是贺临办公的地方,平时有小厮在院外看着,打扫都只让小桃来,怕一些机密泄露。
“是啊,不是小桃还有谁。”
温云熙何尝不知道贺临的书房旁人不会乱进去?
正是因为知道,所以她才一直想不通。
而且那块手帕……虽然光线暗,但她有瞟到上面的刺绣。
这根本不可能是小桃用的帕子。
慧语微微吸了口气:“莫非夫人你觉得有女人去过老爷的书房?”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她用力一拍手,“对啊!难怪老爷这段时间总是宿在书房!肯定是有其他女人了!”
温云熙叹了口气,像是在规劝慧语,又像在规劝自己,“好了,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瞎想,外面要有女人来,我会不知道吗?”
慧语心里嘀咕:外面不来女人,府里有啊,那么多丫鬟,指不定贺临就看上了哪个呢?
结合贺临这段时间不同寻常的举动,慧语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暗下决定,之后要好好观察一下内院,抓出那个狐媚子!
*****
抓到万山的那一晚,秦如风便火速派了人把消息递给京城,同时押着万山离开陵定,去往福州。
万山在陵定经营多年,暂时将他羁押在陵定的话,保不准之后出什么乱子。
虽然最终肯定是要将万山押送去京城,但在此之前,得先从他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东西,以防止莲云教再闹出什么幺蛾子而已。
而福州作为省城,兵力众多,如果要临时羁押万山,显然是将他押到福州最为稳妥。
秦如风几乎是马不停蹄,抓了万山的当天晚上,就带着他走水路,往福州而去。
在路上,锦衣卫并没有严刑审问万山,而万山也并没有慌乱崩溃,即便带着手铐脚铐,也依旧如初见那般淡然。
等到了福州之后,秦如风将抓到万山的事情告诉给了丁立生,随后将万山关进了总督衙门的监狱,还让丁立生派了重兵把守。
*****
自万山被抓走之后,陵定就下起了雨。
如今已经早已入秋,天空灰暗,雨滴淅淅沥沥往下落,砸到林间微微泛黄的树叶上。
山间的小木屋里,男人盘腿坐在地上,手握一串与万山几乎一样的佛珠,望着屋檐外飘零的雨。
他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世主,他被抓了。”
宗明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叹了口气,“师父他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劫。”
“人应该会被押到福州,是否要去营救才好?”
宗明从地板上起来,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反问:“各地准备的怎么样了?”
“基本准备好了,广东那边也递了消息过去,现在只差一个契机。”
宗明转过身,望着外面的雨:“这场雨应该要下很久……一个人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可是一群人的路,才刚刚开始。”
*****
因为之后还要将万山押送到京师,所以秦如风的审讯不能太过,起码不能把人弄死,不然就没法对皇帝交差。
好在锦衣卫折磨人又不至死的法子很多,这对秦如风来说倒不是难事,把万山送到总督衙门监狱的第一天,秦如风就好好照顾了万山一整天。
不过超乎他想象的是,在这种非人般的折磨下,万山依旧十分顽强,半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吐露出来,甚至他还能在结束之后,朝着秦如风微笑。
这让秦如风觉得莫名其妙。
就这么接连审了好些天,每天审完让大夫给万山治伤,好一点之后又继续审,反反复复折磨下,秦如风都没能撬开万山的嘴。
秦如风不得不承认,在万山这,他算是遇上了自己锦衣卫职业生涯的第一次滑铁卢。
偏偏碍于不能伤他性命这一点,秦如风无法对他做一些更狠的惩罚,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过他,先把他押送到京城再说。
这次押送事关重大,全程必须保密与慎重,秦如风跟丁立生仔细讨论了大半天,这才敲定押送的方案。
此时的京城,景历帝已经收到了秦如风从福建递来的好消息。
他大喜过望。
原本以为秦如风这趟去福建,最多杀了万山,没想到居然能活捉!
等到把万山押送进京,当众处斩,这可是扬大庆威名,震慑那些意图学习莲云教,心存反念宵小的好机会啊!
第二天上朝之时,景历帝便把秦如风这件事当众告诉给了下面的文武百官。
百官齐齐跪下,一同祝贺。
景历帝也大手一挥,大笑道:“等如风将这贼子槛送进京,朕定要好好赏赐他才是!”
六皇子出列作揖:“秦大人实乃父皇左膀右臂,此次能抓到这万山,秦大人定然是功不可没,不过从秦大人的奏疏来看,漳州知州贺临的功劳似也不小。”
秦如风也不是那贪功的人,锦衣卫对皇帝呈报,最重要的就是真实,因此事情的原委,秦如风都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奏疏里面。
贺临投靠了六皇子,景历帝从上次的丝绸案一事就看出来了。
此时六皇子要给自己的人邀功,景历帝正在兴头上,也不计较,大手一挥:“赏,自然都要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