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被叛军攻打的事情,景历帝知道的很快。
在这皇位上几十年的时光,多少风雨挥洒而去,比这再激烈的场面他都见过,可比这更令他痛心的场面却寥寥可数。
“太子……秦麟!”
怒气翻涌间,景历帝摔了手边的茶盏。
冯安跪在下面,动都不敢动。
压下所有的怒气与心痛,景历帝阴沉着脸色:“宫外情况如何?”
“那些乱军打朝阳门进城,随后直奔皇城,现在已经破了东安门,在攻东上门,除此之外,乱军还去了六部跟北镇抚司,秦大人带人杀出了重围,去找五成兵马司驰援。可是太子这次带的人很多,五军都督府,前中后三个都督都反了,东上门若是被破,他们再杀进东华门,就要进宫里来了!
主子爷要不先从西华门出宫,去万寿宫躲躲吧?万一那些叛军真打进宫里来,死几个侍卫奴才倒算不得什么,可主子爷是大庆的天,主子爷若伤了,大庆的天就塌了啊!”
“走?走去哪?天下是朕的天下,皇宫是朕的皇宫,这就是朕的家!朕倒是要看看,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有没有这个弑父的胆子!”
冯安不敢再劝,深深磕下头去。
*****
叛军的主力放在了攻打宫门上,控制六部的人实际上并不多,毕竟六部这些大人大多都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拿下他们不用费太大劲。
控制住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防止他们对外求援,这样能给宫门那边争取更多的时间。
五城兵马司的人本就不多,一边要支援九门那边,防止梁左的人过来,一边还要支援宫城,怕宫城被破,有些分身乏力。
而此时的六皇子府,同叛军间的战斗也趋于白热化。
府兵赶来支援的时候,叛军已经攻破了府门,在府内大肆烧杀。
而六皇子带着王妃与小妾,匆忙从后门逃跑,碰上赶来支援的府兵才松了口气。
府兵同追杀过来的叛军在大街上混乱厮杀,突然,一伙身着甲胄之人却从天而降,直插进府兵阵中。
这伙人武功高强,一个照面之间,就不断有人哀嚎着倒下。
他们直冲六皇子而去。
府兵们懵了,以为是叛军,叛军们也懵了,不知道除了自己,还有谁接了命令来杀六皇子。
眼见这伙人越来越近,六皇子慌了。
*****
从地道的另一头出来之后,贺临将温云熙跟万语琴都临时安排在了柳笙笙的据点之一,附近的一间客栈里面。
这也是她提前跟柳笙笙商量过的。
不过进了客栈之后,贺临仍旧不能心安。
现在京城内各处都是厮杀声,她不知道叛军有没有打进宫中,而秦渊还要多久才能到。
更加不知道找上门的那伙叛军会不会摸寻到这个客栈里来。
毕竟他们一大帮人进书房,家里肯定有下人看到过。
而一路从后街到这个客栈,目击者也有不少。
若叛军好好摸排,找到她只是时间问题。
虽然之前就对此事有过诸多策划筹谋,然真到此时,贺临的心依旧忐忑不已。
不过到现在,她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祈祷自己运气不要太差,或者秦渊早点到。
忐忑不安的在客栈里坐了不知多久,湘昆匆忙从楼下上来了:“老爷,似乎好多兵朝着这边过来了!”
贺临噌的一下站起:“难道又被他们找到了?”
“老爷,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快走吧!”
贺临揉了揉眉心,“这个客栈里有个小门,母亲,云熙,你们带着人从那个小门去隔壁,他们是冲我来的,我出去引开他们。”
“不行,要走一起走!”万语琴拉住她。
“是啊,要走一起走,怎么有抛下你,让你去当诱饵的道理!”温云熙也不同意。
“我一个人一匹快马,或许还好脱身,可若是带着你们这么多人,无论去哪里都容易被找到!”
“这……”
两人一时语塞。
贺临抬步往外走:“时间不多了,别再想了,就这么定了!”
温云熙见劝不了她,犹豫之下,拿起一个包裹塞到她手上:“你带着这个走。”
“什么东西?”
“一身衣服。”
一身女人的衣服。
如果贺临一个人走的话,有空换身衣服肯定更好脱身。
贺临觉得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办法,以防万一,她收下了包裹:“好。”
送走万语琴跟温云熙等人,贺临为了节省之后换衣服的时间,将包裹里的那身衣服即刻换上了,不过依旧在外面套了一身自己的官服,这样才能引走那些叛军。
到客栈后院牵了匹马,她就这么穿着两件外衣,骑马到了外面。
彼时张鸣正带着人要进客栈里搜查,看到一身官服的贺临背影,立刻就停下了脚步:“在那!给我追!”
张鸣飞身上马,一夹马肚,立即朝着贺临追了过去。
好在如今路上的百姓也不多了,贺临快马狂奔,也不用顾及着伤到路人。
风声在耳边呼啸,伴随着马蹄声,身后的追兵一直在叫喊,让贺临有些头疼。
她飞速扫视着街道两边的房屋,锁定了一间酒楼。
勒马停下,她快步走入酒楼里。
店小二见她脚步匆匆,还一身官服,完全没敢拦。
随机进了一个房间,贺临脱下外面套着的官服,扯散头发,随意挽了个发髻,随后将衣服丢到床底下,这才开门出去。
张鸣的兵已经到了一楼,上上下下扫视着这栋楼。
贺临眼观鼻鼻观心,故作轻松的走下楼梯。
张鸣将刀往店小二面前一拍,恶狠狠的问:“有没有见过一个官进来?”
“有,好像去那个房间了。”店小二连忙指着某个方向。
“走,去看看。”
张鸣带着人往楼梯上走。
贺临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屏息。
张鸣停下脚步,回头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