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这一番话振聋发聩,他手持那本大庆律例,同时站在了道德跟法律的制高点,堵的下面的文官们根本说不出话来。
秦渊冷笑一声,看向洪承安:“洪承安,朕想不通,你为什么这么积极反对查账,既然如此……贺长赢。”
“微臣在!”
“这次追缴亏空,先从户部查起,退朝之后即刻执行。”
“臣领旨!”
众人一看,好家伙,谁先反对居然就先从谁开始查,一个个都开始慌了。
没有查到他们头上的时候,他们还能做些准备,比方说在账目上做些手脚,要是立马开始查自己,那他们连准备的时间都没了!
一时间,没人再敢作声。
杨和谦看出秦渊是铁了心要查账,而且这项政策并不仅仅是冲着端王去的,而是冲着所有人来的,心也沉了下去。
虽然他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卸任了户部尚书一职,可有些亏空,是他任户部尚书的时候就留下的。
秦渊如果真要追缴,会不会追缴到他头上呢?
杨和谦眉头紧锁。
即便不追缴到他头上,他儿子杨文斌任工部侍郎,也绝对会追到杨文斌身上。
杨和谦闭上了眼睛,想着之后的应对之策。
不管如何,大臣们第一次反对,在秦渊的据理力争下最终消弭于无声。
散朝之后,贺临去了会考府。
经过昨天她跟秦渊的商讨,会考府其他成员已经选出来了,都是精通账目的人。
今天会考府将正式启动,开始查账。
既然秦渊已经下令,贺临不打算给户部反应的时间,从会考府带了些人,二话不说去户部搬账册了。
秦渊当朝宣布了让贺临查户部,户部的其他官员即便想拦也没法拦,只能看着贺临带人将那些账册搬走。
户部亏空已有数年,即便是只查一年的亏空都不容易,更何况还要查亏空造成的具体原因。
贺临这几天都忙的不行,每天睁眼闭眼都是算盘珠子在耳边啪啦啪啦响动的声音。
虽然贺临总领会考府,不需要每本账册都自己核查,但也需要看懂下面人递交上来的单子,有些不对的地方,她也要及时发现。
不论是古代还是现代,账房先生这种职业都一直存在,只是现代改了个名,叫做会计。
这个职业是有一定门槛的,需要足够的知识储备以及经验。
老道的账房先生,可以很快发现账目中存在不对劲的地方。
虽然贺临现代在财务部待过,还考到过注册会计师,不过古代的记账方式跟现代截然不同。
他们采用的是四柱清册法,这种法子更加繁复难懂一些。
好在贺临从地方一路到中央,也看过不少账本,结合在现代金融会计知识,下面的人想糊弄她并不容易。
只不过贺临依旧难以忍受这种繁复的记账方法。
之前是老皇帝在位,她不知谏言了老皇帝会不会同意推广。
毕竟习以为常的新东西,想要变革需要不少的时间,而老皇帝估计没有那个时间了。
如今秦渊登基,她准备在这次追缴亏空结束之后,改革记账方式,写一本有关借贷记账法的书,让秦渊推广下去。
清查户部亏空的这几天,贺临告诉府上之人,每日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人。
她心里很清楚,外面肯定有不少人等着贿赂自己,以求她在日后查账的时候可以高抬贵手。
贺临闭门谢客,一来防止他们贿赂,二来也是跟他们表明自己的态度,高抬贵手绝不可能。
同时还可以告诉秦渊,自己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徇私舞弊,以增强秦渊对自己查账的信任。
会考府所有人每日开足马力,披星戴月的查,终于在五天的时间里,查清了户部亏空的具体数额——两百五十三万四千二百二十七两六钱三分!
虽然贺临查账十分精准,并且也杜绝了下面的人糊弄她,然而查出数额的消息却是拦不住的泄露了出去。
听到贺临居然连几钱几分都查了个清楚明白,所有人都吓坏了。
户部尚书与两位侍郎纷纷跑去找杨和谦诉苦,而其他部的人也是一样。
这几日贺临闭门谢客,他们没法贿赂贺临,心里慌的很。
现在贺临对六部权最重的户部都如此严格,其余各部安能幸免?
“阁老,您说说,哪有像贺临这么查账的,几钱几分都要查,还都要算到我们头上!我们辛辛苦苦为朝廷办事,殚精竭虑,到头来居然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吗?这岂不寒了百官之心啊!”
面对他们的大吐苦水,杨和谦叹了口气:“我知大家都是忠臣能臣,亦知这次会考府查账,大家心里都有苦楚。虽说皇上这次要查账的确无可厚非,可哪能像贺临一般,如此严苛的去查?
我虽身为内阁首辅,但怕就怕皇上现在不愿听我说话,一意孤行啊……”
“阁老说的对,我们必须向皇上上疏,参那贺临一本!”
“我即刻回去写奏疏,呈交通政使司!”
“交什么通政使司,我们进宫面圣,直呈皇上!”
“对,直呈皇上!”
群情激愤,纷纷嚷嚷着要面圣。
还有人看向杨和谦:“阁老,您会同我们一起去吧?”
没有杨和谦这个首辅撑腰,他们心里没底。
杨和谦原本是想让他们去争的,可见他们似乎想让自己带头,有些发愁起来。
犹豫过后,他知道这件事没法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应了下来:“好,我与你们一块进宫。”
“多谢阁老!”
一群官员也没有回去,而是就地写起了奏疏,随后转而去了宫门口,请求面圣。
秦渊就知道他们不会束手就擒,听到孟辛的禀告之后,他不慌不忙:“让那些人进来吧,再去一趟会考府,让贺临也来一趟。”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