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
“师傅,此番为商师妹婚事往杭州一行,弟子欲先顺路返乡探望。”晴朗俊秀书生打扮的男人恭敬道。
空沐看向自己最喜爱的弟子,点头道:“自无不可。”
……
“即便我也曾听闻过峨眉弟子柳飞明的名声,一双银钩冠绝天下。”谢尘道。
空沐道:“我这般上了年纪的人,却总是喜欢胡思乱想,就如飞明去后,我总是觉得,若是当日我没有许他独行,或许事情又有转机。”
谢尘道:“可若是返乡探亲,又如何会与五毒教起了冲突?莫不是其本是南中人士?”
空沐摇头道:“自然不是,飞明就是这峨眉山下的农户出神,可那案子其中曲折,便是我也说不清楚。”
谢尘皱着眉头没有答话。
空沐继续道:“那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日子,飞明仍未与吾等会和,不免心中担忧,正此时,噩耗传来。”
“如何传来?”谢尘好似恰好问道。
空沐道:“飞明全村,皆被屠杀,男女老少竟无一人幸免。”
谢尘也是大吃一惊道:“如此恶行,莫非官府竟无动于衷?”
空沐道:“怎会无动于衷?可当那县令捕头查看现场,又有仵作验尸,又见飞明与人交手留下痕迹,明显乃是武林高手作案,自然便上报了六扇门,可等六扇门的捕头来了,一番查探,得出凶手乃是用毒高手,使的又是从京城赶来的捕头都闻所未闻的毒药……”
谢尘道:“如此便断定是五毒教月暗所为,是否又有些过于武断?”
空沐道:“若仅是如此,自然不可,可这般显眼,却总是让人疑心五毒教,于是,当年办案的捕头便找到老身,请求以峨眉之名往五毒去试探一番。我知道他不过一个捕头,虽算得上是高手,可若是孤身往五毒去闯,也着实太难为人了,而朝廷因为先帝之事兼有数年之前西域惨败,也对这些江湖上凶名赫赫的魔头多了几分忌惮,更兼飞明之死,老身绝无推卸可能。”
谢尘道:“如此,前辈便独自去了五毒教总坛?”
空沐道:“自然是那京城来的捕头一行人与我同行。”
谢尘眉头愈发紧皱,却不再问话。
空沐道:“可不曾想,吾等刚被引着进了总坛,便遭了埋伏。”
“月暗为何如此?”谢尘满面疑惑,“总是五毒行事多为邪异,也多为世人鄙夷,可这般设计陷害,总不是行走江湖的道理。”
空沐道:“当时我便这样问他,有厉声问他为何要毒害一村百姓。”
“那月暗又是如何回答?”谢尘连忙问道。
空沐道:“月暗只说,带了朝廷鹰犬上山,便不是江湖上的朋友了。”
谢尘沉默许久道:“纵使一教之主总该有些豪情,可这般嚣张,就不怕朝廷罪他谋反?”
“六扇门中也有人这般问。”空沐叹息。
谢尘好奇道:“那,月暗又是如何回答?”
空沐道:“皆是魔头,岂能让楼星河专美于前?”
谢尘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空沐摇头道:“月暗所恃的不过是那总坛深藏雨林有瘴气丛生,纵使朝廷当真震怒派遣大军围剿,也不知要白白损耗多少。”
空沐顿了顿,才道:“这之后的事情你便应该知道了,月暗受了我一掌,我中了蛊毒,随行的六扇门众人死伤惨重才勉强突围出来。”
“之后呢?”谢尘道。
空沐道:“朝廷自然愤怒,可正如月暗所恃,五毒教藏于雨林大山之中,本就是不毛之地,朝廷若遣大军,且不说瘴气之下进军艰难,若是一时不慎被毒死几名大将岂不冤枉?最终也不过是将周围的几处分坛拔出,又在城中抓了不少教众,便算是交了差。可真正教中众人,早就已经撤进密林深处了。”
谢尘叹了口气,过了许久才道:“月暗如此狂妄,自是不该,可那终究是朝廷该管的事情,但是,此事最大的疑点,莫不是月暗为何要去与那一村百姓为难吗?”
空沐道:“此事亦是老身想不明白的,飞明更是从未与五毒中人结下仇怨,即便是月暗自称魔头,却总不能无缘无故屠灭一村百姓吧?”
谢尘道:“如此看来,这谜底,却也只有等我去过之后方才可能知道了。”
空沐垂着头长叹一声,只是宣了声佛号,却再也说不出什么。
“前辈,晚辈尚有一事请教。”谢尘忽然道。
“何事?”
“当年那位从京城来,查这案子的捕头,姓甚名谁?如今是否尚在人世?可是回了京城?”
空沐闻言更是长叹,过了好一会儿才答道:“他当然还活着,你若是想去找他,倒也不难,更不需往京城去。”
谢尘闻言疑惑:“前辈此言何意?”
只是又一声叹息:“自那之后,他便再没有离开过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