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尘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青先生会指名道姓要见自己,不过不论如何,他如今寄人篱下倒也没有什么反抗的机会。
更何况,谢尘其实也对青先生很感兴趣。
当谢尘伸手接过青先生递来的茶水,很自然的饮下后,反而是青先生先开口了。
“敢接下老夫的茶水如此饮下的,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
谢尘却道:“既然主人奉茶,为什么不饮?”
青先生笑道:“莫非你不知我是谁?”
谢尘道:“来时听穆莎说起过,不过这又与茶水何干?”
青先生道:“既然你问过,那你需晓得我是谁,就不怕我在水中下毒?”
谢尘道:“前辈既然说了无意参与争斗,何必下毒害我?更遑谈,在下不过一介郎中,这次要做的也不过是为人看病,先生既然是楼教主心腹知己,岂有害我的道理?”
青先生低着头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许久,他才再道:“你为什么会到教中来。”
谢尘坦然道:“在中原惹了事情,为保全性命不得已避难至此。”
“避难,避难……”青先生喃喃自语,他不知怎么忽然怒火冲天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在中原又能惹出什么事情?”
谢尘对清先生突如其来的怒火莫名其妙,但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晚辈于中原助人报仇伤了朝廷捕头因而被追杀通缉,走投无路之下只能远走西域大漠投靠天山派,可不想天山众人见利忘义出卖我,幸而被李幻梦搭救才幸免于难。”
“李幻梦?”青先生道,“既然搭救你的是李幻梦,为什么如今却替穆莎做事。”
谢尘道:“我刚如此地,便被穆莎截下,只不过既然二人都想让我医治楼教主,我便觉得也无所谓替谁效力了。”
青先生闻言冷笑道:“你当真是如此想的?”
谢尘点头。
“愚蠢!”青先生怒道,“愚不可及!你身入此地已经是愚蠢之极,竟还能一错再错,莫非你想要粉身碎骨死无全尸不成?”
谢尘一副懵懂的样子,只是拱手道:“还望前辈指教。”
青先生道:“做错了事便该受罚,不过人总是苟且偷生,你远走西域也就罢了,莫非这偌大的西域之中,就没有你的容身之地?既然已经来了,走得远些,去诸国之中,又何必怕朝廷追捕?你投靠天山,亦或是身入教中,所求的不过是仍能保住入中原生活般的优容,又放不下曾经的尊贵,你且说是与不是!”
谢尘说不上来。
青先生道:“你如此虚荣好利,自然为李幻梦所设计,我看着李幻梦长大,他是何种人难道我不清楚?只怕你从头到尾都被他设计。至于穆莎,她是天生的的魔女,最善玩弄人心,莫非老夫就不知道她是在我面前演戏?可那又如何?就算是知道他三人最终必定闹个你死我活,却又如何能忍?莫非我愿意让楼星河去死?却也不得不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同意让你去诊治。至于之后如何争斗,却又有心而无力。”
谢尘低着头不答。
青先生喝道:“莫非你以为自己能够在这般漩涡之中独善其身?你今天治了楼星河,却又不知道自己为谁治的,当真是愚不可及!”
谢尘试探道:“若是为李幻梦治的该如何,为穆莎治的又该如何?”
青先生道:“总算还有救,你若是为李幻梦治的,便什么也不说,只是诊治,公事公办即可,若是为穆莎治的,诊疗当中,便要时不时提起自己乃是受穆莎之托,才来诊治,并求楼星河在重新理事后能许你容身。”
谢尘只是听着,不多说话。
青先生又道:“不过以上种种,也需要你真的能够治好楼星河,在我看来,这便是不可能的。”
谢尘沉默。
青先生见状道:“你还有何事?”
谢尘终于开口,只听他疑惑道:“以上种种多谢前辈提点,只是晚辈仍有一事不明,前辈为何如此?”
青先生明显一愣,道:“什么为何如此?”
谢尘道:“我与前辈非亲非故,前辈何必刻意将我找来指点?”
青先生好似呆住。
谢尘继续道:“以常理来看,前辈让我来,多半应是考校医术,再不行也该试探我的真实目的,可前辈却不同,不仅不试探考验我,却反而处处指点,好似怕我吃了亏受了骗,这岂不是不合常理?人皆有亲疏之分,便是圣人也要‘以及人之老’,莫非在前辈眼里,一个从未见过的谢尘,竟然比看着长大的穆莎李幻梦还要亲密?便是抱着损害这二人的前提,也要教导指点我?”
青先生半晌说不出话,只过了许久才道:“看来是我小瞧了你。”
谢尘却道:“前辈并不是小瞧了我,或许我当真是个愚蠢之人,只不过,先生以为我只是为了穆莎或是李幻梦才会给楼教主诊治,却忘了既然我为医师郎中,有病人,便也无所谓为了谁才为病人诊治了。”
听闻这话,青先生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